2、围脖
过了两天,戒习所给他们测智商,目的是为了给他们分类,聪明人干细活,蠢笨人干粗活。
那东西是一张铁架子床,受试者躺上去,用皮带绑住,通上电,受试者就像离开水的鱼一样扑腾,却无法挣脱。
那东西测的似乎不是智商,而是受试者的耐受力。
余尔瓦认为,那东西和古代监狱里的杀威棒是同一种性质的东西。
那个穿蓝布大褂的人站在铁架子床旁边,拿着一个小本子,记录受试者的智商。
男流氓先躺了上去。他叫花褂子。据说,他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个姑娘几眼,就被送到了戒习所。
两个穿制服的人把花褂子绑结实,拉下了电闸。花褂子的头发立刻竖了起来,同时身体开始剧烈地抖。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一分钟。
穿蓝布大褂的人喊了一声:“智商九十七,下一个。”
余尔瓦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花褂子智商九十七的。
毛十三躺了上去,抖得比花褂子还厉害。
穿蓝布大褂的人喊了一声:“智商一百一,下一个。”
余尔瓦明白了,抖得越厉害智商越高。轮到他的时候,他夸张地抖着,铁架子床都快受不了了。
穿蓝布大褂的人有些诧异,大声喊:“智商一百六,下一个。”
余尔瓦的智商和爱因斯坦差不多。
最后一个受试者是女流氓。她叫单玉米。据说,她和一个卖耗子药的男人有染。
两个人把单玉米绑在了铁架子床上,拉下了电闸。
单玉米纹丝不动。
穿蓝布大褂的人走过去,捣鼓了一下电闸,单玉米还是没什么反应。他又走到铁架子床旁边,伸出食指,戳了戳单玉米的脑袋。一刹那,他仿佛让闪电击中了,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
余尔瓦估计他的智商至少有一百九。
穿蓝布大褂的人倒在地上,盯着静静地躺在铁架子床上的单玉米,断断续续地说:“智商……深不可测。”
余尔瓦觉得,单玉米确实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女人。
下午,穿蓝布大褂的人给他们分配工作:聪明人剥蒜米,蠢笨人砸石头。余尔瓦他们宿舍里住的都是聪明人,都得去剥蒜米。
说一说穿蓝布大褂的人。
他是戒习所的管教,大家都叫他屠夫。他身高一米六,骨瘦如柴,皮肤苍白,秃顶,内眼角时常有眼屎。他沉默寡言,性情古怪,很不讨人喜欢。
晚上,岗楼上的探照灯照来照去,戒备森严。
余尔瓦找到屠夫,说凉席下面发现了三只纸片猫。说完,他把其中的一只纸片猫拿给屠夫看。
屠夫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警告余尔瓦,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后果自负。余尔瓦隐隐约约察觉到,纸片猫的背后藏着一个可怕的东西,肯定不是几只耗子那么简单。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似乎没什么异常。
不过,余尔瓦觉得戒习所里的耗子越来越多了。那些毛茸茸的东西一点都不怕人,上蹿下跳,耀武扬威。
偶尔,余尔瓦会想:戒习所里为什么不养猫?
单玉米养了一只猫。那是一只古怪的猫,它的毛灰白相间,成天缩着脖子,目光陰郁,乍一看,跟猫头鹰似的。
白天,它总是躲在单玉米的蚊帐里,闪出一只绿幽幽的眼珠子,直直地看人吃饭,睡觉,聊天。
半夜,它就不见了,去向不明。
单玉米每天都给喂食喂水,还给它洗脸,极其细致。它不挑食,除了不太爱吃耗子,什么都吃,还吃蒜。
有时候,余尔瓦觉得它就是那个卖耗子药的男人。
单玉米长得不算难看,至少,比那只怪猫好看一点点。她除了有点胖,从头到脚看不出什么特别来。
只是,她有一副让人刮目相看的墨镜。
在那个年代,在戒习所,墨镜绝对属于奢侈品。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单玉米戴上墨镜,就等于拉上了窗帘。
一顶蚊帐,一副墨镜,一只猫,让单玉米变得神秘起来,甚至有点可怕。在戒习所,没有人敢惹她,包括屠夫。
那三只纸片猫,一直晾在窗台上,两只黄色的,一只白色的。
又过了两天,它们神秘地消失了。
有一天,余尔瓦发现单玉米在宿舍里缝补一条围脖,一条黄白相间的毛绒围脖。
那可能是一条纸片猫围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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