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慈心中一“咯噔”,如果这事儿捅到白阎王那里,保不齐自己就有可能露馅儿!然而,他也算是听出了这白三郎话里的意思,奸笑道:“白老爷,你莫非不想报告白都统?怕也想发一笔横财吧?”
“你——”
白三郎被戳中心事,他虽是白阎王的侄子,但白阎王对他可不那么上心,如果叫白阎王知道了这金子的事,白三郎怕是休想拿到一分钱了。
这两人一个贪心想昧下白阎王丢掉的金子;一个担心劫船的事泄露又舍不得金子,两方都是嚣张跋扈的主,谁都不肯让步,一时间大眼瞪小眼,火药味越来越浓。
眼看陈慈要伸手入怀,掏出枪来,忽然,一声清越高亢的唱戏声从外头传了进来。
陈慈压下怒火问师爷:“师爷,这是谁在唱戏?”
“是昨夜那个戏班的戏子!”
陈慈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昨夜还叫了个戏班子进门,不禁问:“他唱的是什么?”
师爷仔细听了听,说道:“他唱的是‘将相和’的故事!”
陈慈压根没读过书,犯起糊涂:“将相和?”
“是啊,县长你听,他正唱到大将军廉颇负荆请罪一段。这蔺相如和廉颇,都是古时一国的鼎柱之才,廉颇嫉妒蔺相如才干,处处跟他对着干,蔺相如却总是谦让他。廉颇知道后,问别人,蔺相如为何处处谦让他。别人告诉他,蔺相如说他俩都是国之重臣,两虎相争,两败俱伤,国家就完了。于是廉颇便负荆请罪,二人合力,将国家治理得甚是繁华。”
师爷也只是粗通文墨,所以说得通俗,但在陈慈听来,却是振聋发聩,他和这白三郎,岂不是好比蔺相如和廉颇?
他二人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到头来却一无所获,这么赔本的买卖,是个聪明人都不该做。负荆请罪不必,但双方联合,共同富贵,却势在必行啊!
想到这里,陈慈按下心头的怒火,耐着性子与白三郎继续交涉;白三郎也退让了一步,二人从早上一直谈到正午,终于狼狈为奸达成协议,约定共同带人出发去金子岛,对半分金。
为免夜长梦多,二人决定即刻出发。白三郎的生意大,特意遣人调了艘小型商船,再带上七八个健壮的仆从,便和陈慈这边的一队人一块儿出发了。
船驶出码头,很快就进入碧波无际的大海。白三郎和陈慈除了分出几人驾船,其余都站在左右两边彼此戒备着。反倒是丁三,这会儿得了自由,他被安排在船头,给舵手指挥方向。
太阳渐渐落下,星辰闪现,陈慈命令人点上油灯,厉声问丁三:“还有多久?”
丁三随口回答:“快了!”
陈慈皱眉道:“现在天也暗了,你到底记不记得路线?”
也许是几个月没在水上活动,自从一出码头,陈慈心里头就一阵阵地发慌,他暗暗后悔,这样出海太草率了。
丁三赶紧躬身,回道:“记得,记得,我自然记得,我是照着星星来辨路的!”
陈慈略微有点奇怪,一个渔民也懂得这些?他不安地瞟了白三郎一眼,白三郎带的人腰间也是鼓鼓囊囊的,显然都带了枪,陈慈的心揪得更紧了。
其间,丁三不时就让舵手调整一下方位,就这样又过了好几个时辰,也许是距离目的地近了,他指挥得越发得心应手。
此时已近子夜,因为是月初,所以船上除了星星点点的油灯,什么也看不见,朝大海深处望去,四周都是一片漆黑。忽然,船猛地震动了一下,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白三郎一下从瞌睡中惊醒,站了起来。
丁三站在船头,那儿灯光微弱,突然,黑夜中不知何处,传来“砰”的一声枪响,丁三竟像中枪了似的,一头从船上栽了下去,“扑通”摔进水里。
这一枪让船上的人剑拔弩张,个个都拔出了枪,对准对面的人。
“谁开的枪?是不是你!”白三郎厉声质问陈慈,他心里到底也是有点儿怕了。
陈慈还没回答,又是几声枪响,竟将船上仅有的几盏油灯全都打灭了!
只听黑暗中,有个声音喊道:“弟兄们快开枪!宰了这白鼠狼,金子就全都是咱们的了!”
白三郎大惊失色,这分明就是陈慈的声音!
紧接着接二连三响起了枪声,白三郎急得大喊一声:“开枪!快他娘开枪!”
顿时火光此起彼伏,子弹横飞,又过了不多会儿,船上的枪声变得零零散散,到最后终于一声也没了。
忽然,黑暗中一个罐子被丢在了甲板上,一簇浓烈的火焰蹿了起来——这是一个油罐!
突如其来的火光一下子照亮了横尸遍地的甲板,此时甲板上别说站着的人,就是能喘气的也没几个了,白三郎脑门上被凿了个碗大的破口,早已死得透透的。陈慈呢,大腿和腹部中了枪,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是谁?究竟是谁害我?”陈慈凄厉地嘶吼。原来,刚刚在黑暗中发出的那个声音压根儿不是他的,是有人故意挑拨他们!
船沿上忽然伸出一只手,有人抓着船侧木板跳了进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是你?是你这个贱民……”
5。血海深仇
这三人,其中两个脸上蒙着黑布,另外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正是丁三!
此时丁三腰板挺得笔直,像根枪杆子似的:“陈县长,别来无恙!”
“你害我!你为什么害我?”
丁三旁边一个蒙面人“扑哧”笑出了声:“为什么?陈县长,你海盗出身,作恶多端,早该想到有今天的。”
陈慈听他声音有点耳熟,哆嗦着问:“你又是谁?”
蒙面人摘下面罩,陈慈两眼睁得斗圆:“戏班主!”
此人正是为陈慈唱戏的那个戏班班主,他身旁的人也摘下面罩,竟是那个唱戏的戏子!
陈慈凄凉一笑,渐渐明白了:“刚才是你学我声音说话,挑起我和白三郎之间恶斗……”
那戏子笑眯眯,故意学着陈慈的声音说道:“在下也就这一嘴的口技管用,陈县长请了!”
原来,他们早已算计好了,丁三指挥舵手划船时,每隔一段,便让船偏离一点方向,看似一直在前行,实则是按着丁三的路线走,一直到了约定的地点,恰与乘着小渔船的戏班主他们相遇。
等两船相遇,戏班主两人便顺着船沿爬了上来,故意空放一枪,让丁三借机跃入水中,紧接着打碎油灯,让戏子学着陈慈的声音大喊,放枪迷惑众人。黑暗之中,陈慈与白三郎双方连遭变故,自然是难分敌我,只能自相残杀了。
戏子眯着眼讥笑道:“陈县长自视甚高,午时,我刚一唱‘将相和’这出戏,你便入了我的圈套。你可知道彼时我心中真正想唱的,却是一句‘一丘之貉’才对,你竟恬不知耻,自比廉颇、蔺相如,你不中计,谁中计呢?”
陈慈气得咬牙切齿:“卑鄙!现在白三郎也死了,你们以为白阎王会放过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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