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阴错阳差
老太太说了很久,一直说到雨停。冬青和宝根听完都沉默了,低声谢过老太太便上了车。车辆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着,刚刚得知的真相太过离奇,姐弟俩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时,冬青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扭头对宝根说了句“是大姐”,随即接通了电话。
大姐先问了冬青是不是和宝根在一起,得到肯定答复后,让他俩赶紧回家,说许母张罗着全家人聚聚。
到了家,大姐将弟弟妹妹迎进了屋内。客厅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许母端坐在桌前,二姐和两个姐夫也都在。见到冬青和宝根进来,许母笑眯眯地招手:“一家人聚齐了,咱们吃顿团圆饭吧!”
四姐弟和两位姐夫都小心翼翼地落座,不知道母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家吃得差不多了,许母忽然站起来,抚摸着墙上许传宗的遗照,笑眯眯地说道:“老许,我装了一年多的坏人,把孩子们折腾得够呛,自己心里也疼。思来想去,太累了,把实话告诉孩子们吧。”
说着,许母转过身来,眼圈已经红了:“你们四个都不是我亲生的。”
听到母亲的话,姐弟四人表情各不相同:大姐有些愣怔;二姐大吃一惊;冬青和宝根却对视一眼,似乎并不意外。
许母缓缓坐回椅子上,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本名叫刘晓春,和冬青妈小时候是邻居,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后来我考上了技校,在邻市读书,但和冬青妈一直都有联系。我毕业后进了工厂做化验员,后来嫁了人……”
刘晓春结婚五年多还没怀上孩子,后来被诊断出不孕,丈夫得知后坚决和她离了婚,这时她偏偏又下了岗,只能给人打零工,日子过得也很凄苦。
后来,冬青妈忽然联系上她,说要来借住一阵子养胎。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姐妹在出租房又团聚了,都欢喜得很。
刘晓春自己不能生育,打心眼里眼馋孩子,经常摸着冬青妈的肚子,猜测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冬青妈却泪眼婆娑地说,丈夫五代单传,一心想要男孩儿,如果再生个女儿自己就没法活了!
眼看快到预产期了,冬青妈想自己在家生,还能节省点钱。刘晓春不放心,于是就近预约了个接生婆。接生婆非常有经验,她端详着冬青妈的肚子说:“你得有点思想准备,这胎八成是女孩儿!”
冬青妈一听就崩溃了,不由放声大哭。一旁的刘晓春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哭什么呀,如果这胎是女孩儿,你不要就给我!”
接生婆听了,接话道:“前两天有人在财会中专围墙外捡到个男孩儿,估计是哪个大姑娘生的,偷摸扔了。你这么喜欢孩子,不如我替你牵牵线?”
接生婆这么一说,刘晓春动心了:“那你帮我问问吧!”
很快,接生婆回话了:“人家要三千块钱营养费。”
三千就三千吧,刘晓春掏了这笔钱,把孩子抱回来了。
没过几天,冬青妈忽然腹痛难忍,刘晓春赶紧去找接生婆,偏偏赶上接生婆上街去了,费了好长时间才将她找到,又匆匆赶回出租房,冬青妈已经疼得快要昏过去了,满床都是血。
接生婆判断产妇羊水已经破了,再伸手一探,摸到了婴儿的脚丫,是个“站生”!这时候再往医院送已经来不及了,接生婆脑门见汗,不断埋怨通知自己太晚,这种情况只能做出选择了: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刘晓春脱口而出:“保大人!”
冬青妈却虚弱而又坚决地说道:“保孩子,我感觉这次是个男孩!”
接生婆叹了口气:“还是先保孩子吧,大人恐怕够呛了。”
婴儿啼哭着降生了,冬青妈血流不止,已经昏迷了过去。刘晓春赶紧跑出去找了辆三轮车,拉着冬青妈直奔医院,这时候也顾不得省钱了。
这头进了抢救室,那头催着去挂号交款。窗口的医生懒洋洋地问道:“姓名?”
刘晓春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刘晓春!”交完钱后,她马上跑到急救室门口等着,半个小时之后,医生开门说道:“救不了了,进去见一眼吧。”
冬青妈翕动着嘴唇,声音微弱地问道:“男孩儿女孩儿?”
刘晓春犹豫了片刻,握着冬青妈的手,说:“男孩儿!”
冬青妈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刘晓春给许传宗学校打了电话,他连夜赶了过来,面对着太平间里妻子的遗体号啕大哭,不断抽自己嘴巴。
刘晓春劝住他,联系殡仪馆将冬青妈火化了。等骨灰出来,工作人员大声喊“刘晓春家属,来取骨灰”时,他们才意识到出了问题:医院根据挂号单出具的死亡证明,写的是刘晓春的名字!
刘晓春急忙和工作人员解释:“对不起,是医院搞错名字了,死者不叫这个名字……”
谁知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摆摆手:“谁搞错的找谁去,和我们无关……”刘晓春无奈极了,只得暂且把这事儿搁着了。
许传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这才询问生的是男孩儿女孩儿。刘晓春转了一千个念头,心想为了安慰冬青妈已经撒了次谎,干脆将错就错吧,于是回答道:“男孩儿。”
许传宗咧着嘴笑了,又抚摸着妻子的骨灰盒痛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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