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黄秀才见这知县闲暇时,总抱他在怀中赏玩,自语说:“老爷我得了一件珍宝。”时时擦抹得一尘不染。这知县也不再去追问那掌柜,只是自己品玩,秘不示人。一日听知县饮酒醉死,衙内哀声一片。有俩人走来说:“夫人说老爷生前最爱此玉瓶,把这玉瓶给老爷陪葬。”一人把黄秀才抱着走进灵堂,放在棺内尸体头边,封棺后抬着去下葬了。黄秀才这个恨!大骂苍天,大骂玉皇;大骂阎君;天神骂尽,鬼卒骂绝。还是在黑暗的土下,寂静死沉的棺内,紧靠一具死尸。
在黑暗之中熬煎消磨,不知年月岁时,音迹空绝。又不知跎蹉了多少时,身边那死知县朽骨也散了架,棺内渗进了水。觉得一阵巨大摇动,听一声滚雷震动响过,有一激湍流水把黄秀才冲走,他随着翻滚的洪浪,飞快向低处滚去。一连滚下几处瀑水悬崖,被冲淤在一个山涧溪畔。
他止住滚动,不再昏头转向,定神向四处一望,见两峡对峙,密树丛林,峰头烟云飘荡。自己身边流水潺花;鹅卵石半露光华;郁郁葱葱绿草遍地;数株花簇艳馨;鸟声乱啼,群雀飞翔。
见一人挑柴走来,脚在他身上一绊,险些摔倒。这人低头一看,见到了黄秀才,他放下柴担蹲下身来,从淤泥中把他拔出来,放在水中用手擦洗了说:“这个石头瓶也是奇怪,两条长角长爪的长虫。我带回去送给顾郎中看。”他见此人三十几岁,腰插板斧,柴担上挂有几捆草药;两只野雉。背上一张弓,腰下悬有皮囊,内里有数只翎箭。似樵夫像猎户,他挑起柴担,抱起自己,口中哼着不知何曲,乐呵呵地向山下走去。
不时他来到一处山嘴旁,转过一片树林,见有个小院落,篱笆柴扉,茅屋草舍。豆角瓜藤爬满篱桩房顶,簇花朵朵;果实垂摇;蜂舞蝶飞;漾溢着清新景象。这樵夫把柴扉开了,进院放下柴担,把草药和一只野雉提在手中,抱着他又走出小院。沿着一条弯曲小道,一路走了有半日,来到一处大镇子上。在十字街头有一家药铺,这樵夫走进铺去说:“顾郎中,你要的草药我给你采来了,你看是这药草吧?”说着把草药放在一个柜台上,把他和那只野雉放在另一边。见一个五十几岁的瘦男人,从一条长凳上站起说:“王大郎,又劳扰你了,正是这几味草药。你快坐,歇歇脚。”这王大郎说:“不忙坐,这只山雉是给你下酒的。”把野雉递过去。那顾郎中笑着说:“大郎啊,这几年我吃你送来数不清的野味,你还是自己用吧,或者换点钱使,我不好意思白用你的。”这王大郎笑着说:“怕什么?我父在时多次病重,吃你开的药,我还没给你钱呢。我今日又捉了两只呢,还在溪水滩捡到了这个。”说着把黄秀才双手抱起,递到顾郎中眼前。顾郎中接过,仔细地看过后说:“这是一玉石刻的瓶,这两条龙雕的很精致。”这王大郎说:“送给你盛放药丸吧,我要它没使用处。”那顾郎中说:“好,你别走了,我俩今日吃酒。”说完喊来家人,把野雉拿去整治。
见王大郎挨身坐下,说:“前日地动山摇,今日我到山上去见山塌了,树林都挪了位,一座四百年前的坟墓地,也都塌陷了,被那场大雨发洪水冲了。”那顾郎中说:“是啊,我这边房子摇抖了一大阵子。是地震了。”听他二人有说有笑,很是爽怀。
见二人吃酒多时,都尽醉了,王大郎趔趔趄趄高兴地走了,顾郎中也坐倚墙睏了。他觉得心中很是舒畅,自从化成玉石以来第一次舒畅。
第十七章
从此,见顾郎中用他来盛熬制的药丸。一日听得铺外人哭嚷喊,马鸣嘶叫。有人进来慌张地说:“顾郎中快跑,官兵吃了败仗,到处抢财放火杀人。割了人头冒充贼匪向朝廷邀功,再不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顾郎中正抱着他在装药丸,那人拽着他就跑,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有大批军卒挥刀乱砍,杀了过来。见二人不顾一切,随着一群民众,向山路跑去。有一大群兵追了上来,他二人没有命地奔跑,后面也紧紧追来,一时跑到山上,近百名健壮军卒围了上来,前边是悬崖峭壁,后边是持刀杀人的兵卒,不时有人被乱刀砍翻,顾郎中奋力一纵身跳下悬崖。
黄秀才在顾郎中怀里,随着他跃下山崖,顾郎中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怀里的他也被震出,甩落在一丛黄花蒿中,没有被摔破。见顾郎中痛得’哎呦‘昏晕了过去。听得山崖上惨嚎凄切一阵,乱腾了一时,渐渐地消停了。过了半晌,听得是那个王大郎的声音,他惊喊着跑过来道:“顾郎中,顾郎中。”见他把顾郎中摇了摇晃了晃,顾郎中苏醒过来,听他骂道:“这帮强盗!”挣扎着哪里坐起来,大郎扶他坐起。又把他捡回,放在顾郎中怀内,再次把药丸寻捡回一些。郎中说:“大郎,药不要了,是防治瘟疫的,人都杀没了,还要药有啥用!全扔了吧。我的腿摔折了,没法子走动了。”大郎把药丸倒出扔掉说:“我背你到我家去,我那官兵是不去的。”说着背起顾郎中;郎中拿着他伏在王大郎身上向山下走去。
来到大郎家中,把顾郎中放在铺上,把他放在窗台上。听郎中说:“大郎,我右小腿摔骨折了,须用平面木板夹住。”大郎立时用板斧砍削了一对拿来,郎中忍着痛自己接好,大郎帮着用木板绑标住断腿。郎中说:“我这断腿,须用土鳖虫、甜瓜籽、血竭、自然铜、接骨木、等药方可治愈。可惜我铺中有药,回不去了。”大郎说:“土鳖虫,山里就有,甜瓜籽,咱自家就有,房后甜瓜正熟着呢,有一大筐多个,有不用的古钱,别的没有。”郎中说:“也好,大郎你先挖一些土鳖虫来,把甜瓜籽取来,再用醋把古钱煎熬了,有这些就好了。”大郎说:“等天黑了,我悄悄去镇上看看咋样了?贼兵撤走了?”郎中眼中流泪说:“家中的人,和镇上的人,不知还有活着的没有?”哀悲了起来。
见大郎出了房门,不时用小筐提来十几个熟透的白甜瓜。把瓜洗净,掰开取出籽粒备用;二人把瓜吃了。大郎说挖土鳖虫去了,多时挖了很多回来。郎中说:“配药讲:君、臣、佐、使,现在这药也不讲究了。”指导着大郎把药配熬好,奉伺他喝了。大郎说:“我到镇上去探瞧探瞧。”郎中说:“一定要小心,尽快回来。”大郎应声走了。
这郎中先吃了瓜,后又喝了药,腹内便急,怎奈大郎不在跟前,断腿刚接;一时腹内绞疼,忍耐不住,下床单腿站立,伸手把黄秀才拿过,褪下裤子,把一腹便遗尽泻其内。便后放在地上,又咳吐一痰。黄秀才长叹一气,自言道:我不才,储放玉玺,今日也盛屎汤。
深夜大郎回来说,镇上房屋都在烧,贼兵尚未撤走。二人伤痛多时,大郎把郎中便遗倒掉,向郎中说:“就用这个瓶做尿罐吧,满了我把它倒掉。”从此,郎中就在大郎这里疗腿养伤,一切都有大郎精心护理。三个月后,郎中能下床自理了,帮着大郎把一些用水煮过的芸豆,瓜果之类凉晒收拾,以备冬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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