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的墙,没有看头。便有邻居建议,干脆,咱种些爬山虎吧,不消两年,这墙就全绿了。
爬山虎是一种皮实的植物,很容易活。“压条”后,叶子打了两天蔫儿,但一场雨过后,打蔫儿的叶子下面就冒出了红褐色的新芽。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应该没有悬念了,墙在侧,“虎”善爬,听凭它们由着性子去编织美丽故事好了。
然而不然。爬山虎竟然背弃了那墙,毫无章法地爬了一地。
“怪了!这些爬山虎的‘虎气’哪里去了?怎么跟地瓜秧一个脾性了?”一位邻居讶异地说。
我们请来了生物老师。他告诉我们说,墙面太光滑了,爬山虎卷须上的黏性吸盘无法吸附在上面,要将墙弄成麻面才行。
说干就干。我们借了电钻,开始兴致勃勃地破坏那墙面。
经过小半天的奋战,墙体变得面目全非了。我们又不辞辛苦地拉来水管,冲净了那蒙在爬山虎叶子上的白灰,又将那长长的爬山虎藤条一根根塔到墙上的花窗孔中,然后正告它们道:“这下,你要是还不爬,可就没有道理啦!”
居然,它还是不爬!
生物老师又来了。他挠着头皮说:“可能是原先生出的黏性吸盘已经过性了,也就是说,它们在最适合找到攀附物的时候没能找到攀附物,吸盘就在藤条上干枯了;而藤条顶端嫩芽上新生的吸盘又无力带动那么沉重的一根藤条,所以,这爬山虎就难往上爬了。”
看着匍匐一地的爬山虎,我们万分沮丧。
以为只能这样了—新的藤条从根部滋出后,张开眼,欣欣然发现旁侧已有我们殷勤打出的适于攀爬的墙面,于是欢呼着,将卷须上小小的吸盘快乐地吸附于墙面,开始了傲视前辈的向上奔跑;而匍匐的藤条只有怨恨地委身地面,看别人飞翔。
清晨,我照例路过那面令人纠结的墙去上班。却见一位父亲带着一个男孩在那面墙前忙碌。再仔细看时,我惊叫了起来。—天!那父子俩居然在用透明胶条一根根往墙上粘那藤条!他们已经粘了十几根了。丑陋的墙,被漂亮的绿藤装饰出诗意。
我对那父亲说:“你真行啊!太有创意了!”
那父亲嘿嘿一笑说:“不是我,是我儿子想出的办法。跟咱们一样,他也在暗暗为这些爬山虎用力啊!看它们实在爬不上去了,他就说:咱们帮它们爬上去,这样,后长出的藤条借着老藤条往上爬,会更容易些……”
如今,那面墙已经被深深浅浅的绿所覆盖,大概很少有人想起这一墙爬山虎初始的故事了吧?而我却不能忘怀。每次走到这里,我都忍不住驻足。我思维的卷须上生出一个个小小的吸盘,有自嘲,有自省,有自警,有自励。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我问自己,我是否给了每一株怀有向上热望的爬山虎一个攀爬的理由?当理想的藤条在现实面前怆然仆地,我能否像那个可爱的男孩一样,不沮丧、不懊恼、不怨艾,智慧地拿出自己的补救方案,将一根根自暴自弃的藤条抬举到梦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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