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族是个历史悠久的民族,它的地域分布相当广阔,大部分聚居在云南,其余则分布在四川、西藏等地,因此纳西族的民间故事呈现出多样化的特点。在这些故事中,浪漫的夸张、瑰丽的想象、拟人化和形象化的运用,都是十分突出的,它们是纳西族文学宝库中灿烂夺目的明珠。
从前有个长工,名叫阿一旦,他机智勇敢,能说会道,常常找机会捉弄尖酸刻薄的木老爷,替大伙儿出气。
有一回,阿一旦想了个计策,让木老爷把自己的恶婆娘木太太打死了。木太太死后,就来到阎王殿告阿一旦的状。
听了木太太的哭诉,阎王吩咐判官查生死簿。判官说:“木太太的确是被阿一旦施计害死的,应勾他来服罪。但他诡计多端,要派得力点的去才行。”
阎王不以为然地传话:“阿一旦能在阳间施巧计,可面对阴曹地府,他无能为力。谁能把阿一旦勾来?”
大鬼小鬼赶紧上前,说能把阿一旦勾来。阎王便命大鬼小鬼前去。
此时,阿一旦正在烹香茶,大鬼小鬼跑进来吆喝:“阿一旦,木太太在阎王面前告了你,快跟我们走!”
阿一旦知道事情不妙,但并不慌张,他一边想办法,一边笑着说:“二位辛苦了,先坐一会儿,喝杯香茶。”
大鬼小鬼平时在殿前跑腿,有人奉茶,都被阎王、判官喝去,没有自己的份,现在口也干了,一闻到阿一旦的香茶味,就咽起口水来了。阿一旦手脚灵活,冷不防把做木匠时用剩的牛皮胶往板凳上一浇,就请大鬼小鬼坐下。他又捧出两杯香茶,请大鬼小鬼痛痛快快地喝。当大鬼小鬼“叽里呱啦”地评论茶味的时候,阿一旦已从后门溜走了。
等了半天,大鬼小鬼不见阿一旦出来,喊他也无人答应,急得要站起来去抓阿一旦,可是屁股死死地粘在板凳上没法跑,只得带着板凳回到阎王殿。牛头马面看到他俩勾不着阿一旦,反而屁股上粘着板凳回来,嘲笑了一番。于是阎王改派牛头马面去勾阿一旦。
牛头马面来到阿一旦家,阿一旦知道他俩喜欢吃糯稀饭,就马上煮了一锅,说:“二位辛苦了,请坐一会儿,吃碗糯稀饭再走。”说完,他装着很忙的样子,要先去厩里起粪。
牛头马面急着吃糯稀饭,便催促道:“阿一旦,我们不是来串门玩儿的,快吃了糯稀饭走吧。”
阿一旦恭敬地说:“吃了糯稀饭一定走。可是俗话说‘田里的庄稼,一家的命根’,我走了,老婆小孩还得吃饭,我得先把这几篮粪送到田里。”
牛头马面听说送完粪才吃糯稀饭,心里想:不如帮他送送粪,早送完就可以早点吃糯稀饭,早回阎王殿。于是,他们对阿一旦说:“阎王催得紧,得早点走,我们帮你送趟粪吧!”
阿一旦难为情地说:“好是好,我也巴不得早去见阎王大人,可是我怎敢麻烦二位!”
牛头马面催促道:“别啰唆,快装篮子。”
阿一旦说:“那就有劳二位了,送完粪,我们吃碗糯稀饭就走。”
牛头马面相视而笑,来到畜厩前。阿一旦装好四篮粪,分别驮在牛头马面背上。牛头马面驮着粪,赶紧跑到田里,可是不见阿一旦跟来,自己又下不了驮子,只得在田里转来转去。天黑了,阿一旦还不来,牛头马面才知道上了当,不得不驮着粪回到阎王殿。
牛头马面一回来,整个阎王殿都臭烘烘的。白无常、黑无常捏着鼻子,一边骂牛头马面是大草包,一边自告奋勇要去捉拿阿一旦。阎王知道白无常的勾命伞和黑无常的拴人铁链很厉害,忙叫他们去捉阿一旦。
白无常、黑无常来到阿一旦家门前,阿一旦连忙炒起肉来,香得他俩直咽口水:“阿一旦,你在炒什么?还不快跟我们走!”
阿一旦恭顺地说:“二位辛苦了,快请坐,我炒点羊舌头,吃完就走。”
听说炒羊舌头,白无常、黑无常更馋了,连声说:“给我们尝一点嘛。”
阿一旦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说:“二位怎么能跟凡人一起吃东西呢?要不二位从窗子洞里伸进舌头来,我把炒羊舌头放到二位的舌头上,如何?”
白无常先把舌头伸进来:“快,先给我一块。”阿一旦连忙拿起剪刀,一下把白无常的舌头剪掉。白无常喊不出声,用手捂住嘴巴,“稀里呼噜”地直嚷。
黑无常看见了,一把拉开白无常,说:“看你馋得像什么样儿,烫了嘴活该!”他也把舌头从窗子洞里伸进去。阿一旦又拿起剪刀把黑无常的舌头剪下来。黑无常痛得捂着嘴巴,“叽里呱啦”地叫嚷。
阿一旦趁机溜出家门。白无常捂着嘴,勾命伞没法撑开,黑无常的铁链也没法甩,他们嚷嚷着回到阎王殿。
阎王心想,阿一旦真厉害,看来非得亲自出马不可了,便骑着千里马,来到阿一旦家,厉声呵斥,历数阿一旦欺慢阴曹地府的罪状,扬言要把他五牛分尸。
阿一旦委屈地说:“他们六个都不愿等我撒完尿、屙完屎,忙着要回去,可我怎么能带着屎和尿到殿上去呢?”
阎王怕上当,忙大喝一声:“少废话!现在你尿撒完没有?屎屙完没有?”
阿一旦从容不迫地说:“都完了,我这就走。”说着他牵出一只羊来。
阎王盯着阿一旦不放:“牵羊做什么?还不快点跟我走!”
阿一旦说:“不急。阎王爷骑的是匹千里马,我骑的却是万里羊,我会走得比你快。你看,你的马有四条腿四只蹄,我的羊却有四条腿八只蹄。”
阎王看看,果真是这样,便问:“你的羊真是万里羊?”
阿一旦说:“阎王爷是阴间的主宰,我这个罪人怎敢骗你?”
阎王相信了。他怕自己的千里马追不上阿一旦的万里羊,又让阿一旦逃脱了,就说:“我来骑万里羊,你来骑千里马。”
阿一旦不肯,阎王执意要换。阿一旦摊摊手说:“你一定要换,我也没办法了。不过阎王爷,我这万里羊认主。你要换,得穿上我的衣裳,羊才肯走。”
阎王冷哼一声:“这有什么难?我们俩把衣裳互换了穿,不就得了?”
阿一旦把衣裳脱下来给阎王穿上,让阎王骑上万里羊;而自己穿上阎王的衣裳,骑上千里马。临走前,阿一旦拿了一个锥子给阎王:“我这万里羊,要叫它走万里,得用这锥子戳它屁股。”说完,他骑着千里马一溜烟跑了。
万里羊不肯走,阎王就用锥子猛戳羊屁股,羊却反而往后退。阎王这才知道上了当,却来不及了。
阿一旦来到阎王殿,学着阎王的口气喊:“大鬼小鬼、牛头马面、黑无常白无常,阿一旦骑着羊来了,你们等着报仇雪恨吧!”
过了好久,穿着阿一旦衣裳的阎王爷骑着羊到了。大鬼小鬼不容分说,抡起棍棒就打;牛头马面也气呼呼地拿角来抵,用脚来踢;白无常用伞来打,黑无常用铁链来砸。阎王大声叫喊,说自己是阎王,骑千里马的才是阿一旦。可是他越叫喊,大鬼小鬼、牛头马面、黑无常白无常越不相信,以为又是阿一旦在施伎倆,于是更使劲地打,把阎王打得死去活来。
阿一旦呢,早已骑着千里马又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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