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简直是中邪了!”说完,郭将军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接着又问道:“也是毫无征兆?”
亲兵见状,凑到郭将军近前,神秘地说:“是呀,毫无征兆!将军,您说是不是真的中邪了?公主一路上两个多月都好好的,可自从到咱们檀州东山一游之后就不一样了,肚子大了不说,凡是接触过公主的丫鬟、郎中都死了。我听说东山早年间就不干净、有邪气,公主定是被妖物附体了。外面都纷纷议论,传得可邪乎了。”
“胡说!我天天接触公主,我怎么没事?”
“那不一样!丫鬟对公主日夜伺候,接触颇多,不必多说。郎中们都给公主把过脉,接触也不少。您只是君臣奏对,没有肢体上的接触,保持一定距离,所以您没事呀!”
亲兵一番话,说得郭将军也有些动摇了,但他还是大喝道:“闭嘴!公主就是病了,没有什么妖物!不要人云亦云!”
2。花也!药也!
此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公主不是病了,就是闹妖了!”还没等郭将军反应过来,一群辽国兵士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辽国公子闯了进来。
辽国公子说道:“郭将军,在下大辽国太子耶律齐,特来檀州迎娶大宋国永靖公主。”
郭将军结巴道:“信……信使不是说天降大雨、道路泥泞……”
耶律齐打断了郭将军的话:“要不是马不停蹄赶到檀州,恐怕我也看不到这场好戏!为娶貌美如花的公主,更为宋辽两国和平共处,我千里迢迢来檀州迎亲,没想到,公主竟是这样一个妖物!”
郭将军毫不示弱地回击:“放肆!永靖公主乃是我大宋朝堂堂金枝玉叶,太子殿下放尊重些!”
耶律齐针锋相对:“一个待字闺中的金枝玉叶,肚腹鼓胀,众多名医束手无策,若不是被妖物附体,只能是……”说到此处,耶律齐不怀好意地看了郭将军一眼,“只能是怀孕了!”
郭将军一怒之下抽出宝剑,怒目而视道:“住口!”
辽国兵士见状,也纷纷抽出自己的兵器。耶律齐却很平静,训斥了自己的兵士,又对郭将军说道:“将军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你们那皇帝老儿虽然昏庸,但还不至于让怀有身孕的公主下嫁于我,这不是成心挑起战争吗?然而,凡是接触过永靖公主的,无论是丫鬟还是郎中,个个死得不明不白,难道这公主不是妖物?不用我说,檀州城中的百姓早就如此议论了,只是将军故作不知而已。你们皇帝老儿把这样一个妖物嫁到我辽国去,无非是想遗我祸水,伺机北上,侵我国土,这城府之深、用谋之险真是令人敬佩!幸亏皇天有眼,让妖物在檀州城中露出了马脚。和亲是不成了,你们等着我大辽国的战表吧!”说完,带着手下兵士就要走。
“太子殿下且慢!”随着这声大喊,走进来一个青年公子。只见此人手中捧着一个钧窑花盆,花盆又深又大,盆中栽着一株不知名的花木。此人还没到近前,众人都闻到一股香气,这香气清雅又不失醇厚,让人闻了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耶律齐见来人不凡,问道:“你是谁?你叫我有什么事?”
“在下刘东川,是个乡野郎中,我家世代研究以香花、香草、香料治病的学问。据我所知,公主千岁是得了一种病,病的名字叫做‘乌油’。得了这种病,看似腹中隆起如有身孕,其实是里边长了黑色的油脂,故名‘乌油’。患者除偶尔腹痛,短时间别无害处。可接触患者的人就惨了,这黑色的油脂一多,会有两个出处,第一放出毒气,顺患者口中升腾而出;第二渗出毒油,从患者左手脉门‘寸关尺’处渗透而出。毒油与毒气都无色无味,但接触者三五天就会毫无征兆地死去。”刘东川手捧香花一气说完,众人都听得入了神。
郭将军恍然大悟:“啊,是这样!对对对!丫鬟们常常和公主说话,是染了公主口中毒气,郎中们都给公主把过脉,定是沾染了脉门渗出的毒油了。那敢问先生,公主这病得如何方能医治呢?”
刘东川淡淡一笑:“将军放心,公主千岁这病,学生手到擒来。我手中这盆花叫做‘朱砂茉莉’,它形似茉莉,但花为朱砂色。这花由我祖上精心培育而成,不但花香馥郁,而且香气有扶正祛邪、安神补体的功效,正是‘乌油’病的克星。只要公主闻上十天半月,再加上我用其他香草香料为公主调治,相信公主一定会复原如初。”
耶律齐听了不以为然:“一派胡言!本人从未听说过这种病,更没听过用香花、香草治病的。来人,把这个江湖骗子给我打出去!”
“慢!”郭将军拦住了耶律齐,向耶律齐拱手说道:“殿下,让这位刘郎中试试,最多耽误十天半月时间。若是能治好,两国和亲、皆大欢喜;若是治不好,殿下要纵马沙场末将甘愿奉陪。殿下连试都不试,就想打来战表、侵我中华,那就是殿下成心要挑起战争了!”
耶律齐被郭将军软中带硬的话顶了个脸红脖子粗,指着郭将军说:“你……好,就让这江湖骗子试试,毛病要是治不好,咱们再算账!”
3。忠耶?孝耶?
耶律齐虽然答应刘东川给公主看病,但仍不放心,派了大批辽国兵士以保护公主为名对刘东川进行监视。
公主和刘东川呆在营房之中,隔屋居住。他们的一饮一食、一衣一帽甚至是装便溺的马桶,都有人严格检查。开始时,公主还极力反对,但见刘东川安之若素,公主心态也就平和了下来。当然,公主对刘东川那套“乌油”病的说辞还是不屑一顾的。无聊时,公主会主动赏赏那株“朱砂茉莉”,闻闻花香,偶尔也和刘东川聊几句家常。
这天深夜,公主无法入睡,见刘东川坐在花前发呆,就小声问道:“刘郎中,趁现在就你我二人,能不能告诉我,为何编那套假话骗人,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刘东川狡黠一笑,声音压得极低:“公主,此间可不止你我二人!”说完,使劲盯了公主的肚子一眼,然后用一根花枝在盆土中写了一个“乃”字,稍一迟疑,又在下边写了个“子”字,这样一来,盆土中出现了一个“孕”字。
公主见到这个“孕”字大吃了一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东川不动声色地抹平了那个“孕”字,说道:“这个嘛,我会慢慢告诉公主。现在请公主一定要相信我,我是来为公主治病的!”说完,刘东川又问道:“学生有一事不明,公主明明怀有身孕,为何又要下嫁辽国?”
公主长叹一声,终于说出了实情:公主自幼受九王爷和皇上溺爱,长大后变得十分任性。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九王爷和皇上都希望公主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得意郎君,可公主偏偏喜欢上家中一个小厮。二人好了不到半月,就被王爷棒打鸳鸯。那小厮被痛揍一顿后,就趁月黑风高亡命天涯了。公主万念俱灰,甚至想一死了之。就在此时,辽国派使者求亲,点名就要公主,如果不答应,两国就有交战的危险。公主念及皇上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为了宋室江山,就答应了和亲。万万没想到,公主和那个小厮欢会时早就珠胎暗结,公主本有月信不准的毛病,一路上也没有注意,直到临近檀州城时才发现自己是有了身孕。开始,她假装生病,想让郭将军给请个郎中神不知鬼不觉把孩子弄掉。没想到,郭将军兴师动众请了好几位郎中。怀孕这事,郎中们一号脉就能知晓。起初,公主对郭将军还有些戒心,因为有传言说辽国曾花重金收买郭将军,郭将军也在宋辽两国之间摇摆不定。但相处下来一看,郭将军赤诚忠勇、一心为国。实在瞒不下去,公主只好对郭将军说了实情,郭将军为了公主的名誉,更为了两国的和平,怕那些郎中、贴身丫鬟走漏风声,就将那些知情者分批杀掉了。结果弄巧成拙,不知从哪儿传出谣言,说公主是妖物。辽国的耶律齐咬住这点不放,想借此挥师南下、攻打宋朝。
讲完这些,公主轻松了许多,她幽幽地说:“事到如今,我的声誉、生命都算不了什么,为大宋国尽忠,为我皇叔尽孝,我死不足惜,但是,要是辽国借此机会挑起两国争端,使得战火重燃,狼烟再起,我大宋百姓流离失所,战士血流疆场,那……那我将是百死莫赎!”说完,公主压抑着抽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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