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徐升经过打探得知,屠祥的妻子目前正在村外一家织坊做事,他便差人将其秘密带回。徐升问道:“你的丈夫屠祥,中秋节前后是不是在李员外府上做事?”
屠氏回答说是。徐升又问:“屠祥在李府做事期间,被偷了一双鞋子,曾经向本官报案,你可知道?”
屠氏摇摇头说:“有这回事吗?他没跟我说起过啊。”
徐升问:“难道你没发现,屠祥回家时所穿的鞋子,跟离家时穿的不一样吗?”
屠氏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没发现。因为他回家时根本就没穿鞋,是光着脚进来的。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鞋子磨脚,穿着不舒服,就给扔了。我一听就上火,这鞋子他在家时也穿过,没听他说有哪里不舒服的。再说鞋子不舒服,我可以改啊,我便问他扔哪儿了,想把它捡回来。他却说捡不回来了,他直接扔进村口的大河中,早被冲走了。”
徐升笑了笑,说:“被扔的鞋子,一定是他后来花钱买的。怕你发现之后怪罪,便找一堆理由,把它给扔了。”
说完,徐升从桌上拿起歹徒留在李瑶琴闺房中的那双鞋子,对屠氏说道:“近日衙门抓住了一个小偷,交代了赃物,你看看,这鞋子是不是屠祥离家时穿的那双?”
屠氏将鞋子接过去,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仍摇头说不清楚,理由还是这种鞋子太常见了。徐升也没怪她,只说衙门的问话尚未完结,让屠氏暂且安心待在这里。然后,他将手一挥,叫上几个捕快,出门去了。
5。水落石出
不久,屠祥被押到了大堂。徐升将惊堂木一拍,问他为何赤脚回家。屠祥的解释果然和他当时对妻子的说法一致,仍说是鞋子磨脚,穿着不舒服,一气之下才扔了。徐升又问:“在家时穿得好好的,怎么从李员外家回来,就突然磨脚,突然不舒服了?”
屠祥狡辩道:“其实在家时也不舒服,只是觉得事小,不值一提,才没说。”
徐升冷笑道:“就算这鞋不舒服吧,从李府到你家村口,这一路你都忍下来了,偏偏从村口到你家这几百步路你忍不下去了?我看不是这鞋子不舒服,是这鞋子有鬼!你怕被你妻子瞧出名堂,才在回家前将其丢弃吧?”
屠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依然强作镇定说:“这鞋子好端端的,哪有什么鬼?”
徐升厉声道:“八月十五那晚,你捡起瘦马丢弃的药膏,贴在自己身上,一番伪装后,潜入李瑶琴闺房,行不轨之事,慌乱中将自己的鞋子遗留在李瑶琴房内。接下来,你连夜出府,从李员外的街坊老周家中偷得鞋子一双。你本以为这鞋子与自己平时所穿的一样,不料天亮了一看,这鞋面上打过一个补丁。本来一个小小的补丁,根本没人会在意,可你做贼心虚,偏偏要往上面抹泥,才被瘦马瞧出反常,告与本官。从那日起,本官早已派捕快暗中盯上你了。你在村口将这双偷来的鞋子扔进河中,捕快随后就从河中将其捞起来了。”
说完,徐升便从地上拾起一双鞋子,扔在屠祥面前,让他好好看看,是不是他偷来又扔掉的那一双。屠祥看着那个熟悉的补丁,额头上不禁渗出层层冷汗。
徐升又拿出另一双鞋子,扔到屠祥面前,说:“这双留在李瑶琴闺房中的鞋子,才是你自己的。如今人赃并获,你休想抵赖,免得罪加一等。”
面對眼前的铁证,屠祥的意志彻底崩溃,只好如实交代了全部罪行。两相对照,竟与徐升的推断完全一致。
此案了结后,徐升买了两双新鞋,去看望老周,并对他说:“你的两双鞋子,一双被屠祥所偷,扔进河中冲走了;另一双为了做局抓捕屠祥,特意打了补丁,做了旧,也报废了。这两双新鞋是官府补偿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老周接过鞋子,问:“怎么样?那双打了补丁做旧的鞋子,没被屠祥看出破绽吧?”
徐升笑着说没有,并说屠祥已经伏法,案子已经了结了。
这一切事端,皆由屠祥造孽引起,故李瑶琴之杀人重罪,便转嫁到了屠祥身上。但李瑶琴毕竟杀了吴郎中,李家也为此付出了巨额的赔偿,总算求了个息事宁人。
案情结束后,李员外亲自登门向徐升表示感谢。徐升问起李瑶琴的近况,李员外只是摇头叹息,说瑶琴屡遭打击,精神已垮,终日默默流泪,如同行尸走肉,李家从此恐怕是暗无天日,再也看不到希望了。说到这儿,李员外不禁老泪纵横,说不下去了,便就此别过徐升,回了家。
数日后,李府花园的菊花已完全盛开,煞是好看,但李员外再无赏花作乐的闲情雅致了。女儿闷在房里,他则呆坐在园中,父女俩行如木偶,坐如雕塑,府上的佣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了。外头也是议论四起,大家都觉得李家气数已尽,好日子怕是已经过到头了。
这一日,许久无人造访的李府,却来了一名贵客。李员外认得他,知道此人是县丞,不好怠慢,便勉强打起精神,问他有何公事。
只听县丞说道:“我此次前来并非为了公事,只因县令有托,特来府上提亲。”
李员外没听明白,问:“提亲?提哪门子亲?”
县丞道:“瑶琴小姐不正寡居吗?徐县令特命我来提亲。”
李员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道:“徐县令?你是说徐升让你来提亲?他要娶瑶琴为妻?”
县丞笑道:“正是如此。我先向您老表示祝贺了。”
李员外顿时哭了,口中默念着“徐升”的名字,发疯般地朝女儿的房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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