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本恶
我和野子一前一后,向正西方的小鬼雕像摸了过去。
可走近了我才看清,那并非什么雕像,而是一个穿着古代盔甲、戴着小鬼面具的死人。
我们刚一接近,那面具上的两个眼洞顿时红光一闪,裸露在盔甲之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了长长的白毛!
“起尸了!”
我惊叫一声,扭头就跑,野子也跟着我向大殿中央跑去。
只听身后风声频动,那僵尸紧绷着身子向我们冲来。
我们刚跑到大殿中央,就听见一阵铁链被绷紧的声音,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
我转头一看,原来那具僵尸身后竟拴着一根粗大的铁链,长度刚刚好差一点儿到达大殿中央。
那僵尸被铁链巨大的力道一拽,倒在了地上。
“这墓的设计真是奇怪,僵尸身后拴着铁链,咱们跑到正中央它就够不着了,那放在这里还有什么用?”
野子见僵尸够不着我们,松了口气,坐在了地上。
僵尸不会思考,只有一身蛮力,不停地向我们扑来。
我看着那被紧紧绷直的铁链,感受到地面的微微震动,突然灵光一闪,对野子说道:“我们恐怕得让这四具僵尸全部起尸!”
“你疯了?”
野子瞪眼问道。
我尽量清晰地解释道:“想必这四具尸体身后的铁链连接着地下的机括,只要让这四具僵尸全部起尸,就能依靠它们共同的力量,带动整个机括。
到时候有没有去路,就一目了然了!”
野子点头同意,我们便立即分头凑近其他几具僵尸。
果然如我所料,四具僵尸一旦同时行动,地面下的机关便飞速转动起来,引得整个大殿都跟着缓缓地震动,厚重的殿门也慢慢关闭了。
几分钟之后,那面画着“剑树地狱”的墙壁缓缓打开,变成了一扇新的殿门。
“据《起世经》记载,剑树生长在万丈沟壑中,树杈尖端皆为锋利剑刃。
鬼卒将人扔下,被剑树洞穿,流尽鲜血以滋养剑树……只有极其奸邪谗佞之人才会堕入此重地狱。”
我看着那黢黑的门洞,把手伸进了裤兜。
突然,我感到后脖颈一凉。
我转过头去,野子用匕首抵住了我。
“越哥,我知道你一定会杀我,所以不如把你留在这喂粽……”
野子狞笑着说道,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软倒在地。
我夺过野子手中的匕首,割开了他的喉管,又从包里翻出防毒面具戴上,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随身带着一块宫家祖传迷香,刚才我闭了气,又打开裤兜里装迷香的小皮口袋,这才迷晕了野子。
我笑道:“我知道,你们四个肯跟我来,都是为了发财,而且一定会想干掉我,所以我一直在找机会对付你。”
野子愤怒地看着我,却被迷香的药性麻得动弹不得。
我缓缓地将他推向一具僵尸,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人很快被咬得血肉模糊。
我轻轻地向画着剑树地狱的那扇新殿门挪了过去。
那后面竟然是一个极深的黑洞,冒着寒气,也不知有多深。
我拴好绳索,刚准备滑下去,却被一股巨力推了一下, 失足掉落下去。
我举起狼眼手电向上照去,发现推我下去的竟然是其中一具僵尸!
它一反常态地做出了一个属于活人的动作——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之下是黑色的面罩和风镜,原来它是早就到达这里的“引路人”装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我破解机关、和野子自相残杀,最终在我放松警惕的刹那,把我推进了剑树地狱!
我快速地坠落下去,被无数利刃刺穿了身体。
深入骨髓的剧痛传遍四肢百骸,我的神经顿时像崩断了一样,两眼一黑就昏过去了。
在昏过去之前的瞬间,我看到了身下的东西,那竟是一株和墙壁图画中一模一样的高大剑树!
判官之道
我醒来时,鼻腔中充斥着熟悉的香气,那是宫家祖传迷香的味道。
我脸上的防毒面具没了,但除了无法动弹之外,感觉不到一丝不适或疼痛,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越哥,一年前你用我宫家祖传迷香陷害我,我今天再用它当做麻药取了你的心,也算是以牙还牙了吧!”
“引路人”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的意识逐渐变得清醒起来,再仔细分辨声音,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是宫绝!”
我恢复了一些力气,挣扎着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虽然被剑树戳得皮开肉绽,却一滴血也没有流,伤口处的皮肉向外翻着,泛着惨白的颜色。
此时“引路人”已经摘掉了面罩和风镜,露出了本来面目,正是一年前被我陷害而被“引路人”带进判官冢的宫绝。
“越哥,你不是第一个动判官冢脑筋的人,在你之前有不少人故意触犯铁律被带进了判官冢。
他们有的没来得及实施计划就死在了飞龙车下,也有的跟你一样使诈设计,被‘引路人’带到了判官大殿,接受惩罚。”
宫绝说着,缓缓扯开了衣服的前襟,“然而我是被陷害的,本不该死在这判官冢里。
一年前我临死之时,向前一任‘引路人’喊冤,他听了我的冤情,很同情我,却不能坏了‘引路人’的规矩。
他答应用十八重地狱中痛苦程度最低的‘刮肠’杀死我,再取下我的心,让我成为他的继任者,也就是下一任‘引路人’。”
原来在晚唐年间,一位劫富济贫、尊师重道的摸金宗师不忍见其他盗墓者为了钱财杀死同门,便借着判官崔珏的名头,按照传说中地府与地狱的样子,建造了这座判官冢。
宗师认为人性本恶,人心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于是他走南闯北,学会了一种巫术,用巫术将自己变成了第一个“引路人”。
无心之人才能分辨世间善恶清浊,宗师用巫术取下自己的心,就能看出人魂魄的善恶。
他凭借自己的影响力,制订了不得背叛同伴的铁律,并暗中履行着“引路人”的职责。
被押入判官冢的盗墓者如果不甘被飞龙车碾死,利用陰谋诡计进入判官冢内部,就会被“引路人”引着,到判官殿接受十八重地狱的惩罚,再用引路人之间代代相传的神秘巫术取下心脏,变为无心的“引路人”,接替“引路人”的职责。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割开的胸口,里面空空荡荡,心脏已经被宫绝取走。
我想恨,却发现自己没有心,根本恨不起来,便转而问道:“可是,如果我不愿承担”引路人“的职责,离开判官冢呢?
再说了,我这不也没死吗?
都说判官赏善罚恶,我不仅没死反而以这种方式长生,又算得哪门子惩罚?”
“我说了,如果你当时不死在飞龙车下,就会永世不得安宁。”
宫绝缓缓地说道,“还有,你现在没有心,就能看见魂魄了。
如果想离开,就得看看能不能摆脱它们了。”
我眨了眨眼,这才发现原本空荡荡的空间里竟然挤满了“人”!
他们有的被剜肠刮肚,有的手脚残缺不全,有的被剥了皮,还有的全身被烫得皮开肉绽……“他们都是‘引路人’带来受罚而死之人,也就是说,他们都曾经是‘引路人’。
每位引路人找到了继任者,肉体就会灰飞烟灭,魂魄也只能永世拘于此地!”
宫绝的肉体如沙子般慢慢溃散,“越哥,你说这还不算惩罚吗?”
宫绝的肉体消失了,他的魂魄飞了出来。
那些以前曾为“引路人”的魂魄咆哮着朝我涌来,其中还夹杂着那些枉死在判官冢里的人,有古兵、吴彪、阿柱、野子……无数恶鬼瞬间就将我吞没,它们啃噬着我的魂魄,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几乎让我昏厥过去,可偏偏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正如宫绝所说,我将永世不得安宁,永远活在这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直到我找到下一任“引路人”。
善恶到头终有报,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判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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