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大巴山下有个长青村,村里有户姓杨的人家,一家五口生活得和和美美。长根老汉和妻子杨婶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儿子杨刚在镇上开了个木工作坊,媳妇常芳去了城里大酒店做服务员,孙子杨小龙今年考上了重点大学。
杨刚年轻时作坊的生意很红火,不过那些年物价低,赚的钱并不多,后来随着社会的进步发展,他的生意却越来越难做。不然,常芳也不会为了给儿子挣学费,离家外出打工。
这天,杨刚因为一笔生意都没做,从镇上回家后,连吃晚饭时都还闷闷不乐。
杨老汉没察觉儿子的不快,兴致勃勃地同杨婶边吃边聊天:“老伴儿,今天中午我放羊回来,看到刘大娃吃的咸菜下饭。我问他为啥这样节俭,你猜他咋说?”
“咋说?”杨婶忙问道。
杨老汉哈哈大笑道:“他说,现在天天咸菜下饭,就是为了饿空肚子好来吃我七十大寿的八大碗。”
“你过生日是农历九月十二,算起来还有一个月,这就惦记上了?唉,如今猪肉这么贵,做寿得花不少钱啊。”杨婶担忧地叹口气。
“再贵也得做,不然我面子……”
“我不同意。”杨老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杨刚打断了,“爸,今年你过寿就两个姐姐回来一趟,其他人一个不请。”
“不用你去请,我自己会请。”杨老汉一下子跳起来,指着杨刚的鼻子道,“这家里有我在一天,就轮不到你做主。”
杨刚知道父亲脾气比牛还犟,自小就不敢和他顶嘴,只得气呼呼回了房间。
深夜,杨刚翻来覆去,想着父亲要做寿的事,怎么也睡不着。
杨老汉一向好面子,从三十岁自己能当家做主开始,每满整十必定遍请远亲近邻,大操大办摆上几十桌,照本地做寿请客的规矩,做足“软三天硬五餐”,也就是说最少得连摆三天宴席招待五顿大餐。杨刚清楚地记得,过去父亲每次为了筹备寿宴,都弄得家里捉襟见肘,正应了一句话:死要面子活受罪。
何况现在做寿不像以前。以前煮饭炒菜都是村里人来帮忙,杀一头自家早就喂肥的猪,再杀点儿鸡鸭,就可以风风光光地端上桌。如今招待客人不但烟酒要高档,席面还必须讲究:除了八大碗外,螃蟹、甲鱼等缺一不可。更令人恼火的是,最近几年又流行起办宴席“一条龙”服务,请厨师连带锅碗瓢盆、打杂人手统统配备,主人家只要出钱就行。再加上做个上千元的蛋糕、燃放上百箱的烟花这些攀比炫耀的门面功夫,最后合计,倒赔一两万元还算是亏得少的。
杨刚知道,父亲之所以喜欢做寿,一来是充门面,告诉乡亲们杨家虽无权无势也摆得起寿宴;二来今年孙子考上了好大学,他更要显摆一下杨家出了人才。所以反对他做寿,肯定会落个不孝子的骂名。但是,目前自己手里确实没有能供挥霍的钱,两个姐姐也是上有老下有小,日子都不宽裕,眼睁睁拿钱去打水漂,是明白人都不会这么做。
杨刚看着父亲因为自己的反对,日日长吁短叹,心里也着实不好受,便打电话和常芳商量。常芳却很支持他,说现在就连城里人都改变了过去大吃大喝的作风,到餐馆吃饭,点菜都是精打细算,实在吃不完还打包回家。农村人日常生活中炒菜,连油都舍不得多放点儿,做寿时却一桌子好几十个荤菜,三天没吃完,变了味只得整盆整盆倒掉,想想都心痛。农村这种大肆铺张做寿的陈规陋习,就是应该禁止。
常芳的话让杨刚豁然开朗,当天特意在镇上买了卤菜回家,准备在吃晚饭时好好劝说父亲。想不到一上桌,杨老汉却先开口道:“杨刚,我决定了,七十大寿必须办。你两个姐姐都同意每人拿两千元出来,你也出两千元,其余的钱不用你操心。”说完,又冲老伴儿杨婶努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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