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是个模范囚犯?”
督察哈里·珀塞尔和监狱长比尔站在监狱的走廊上。哈里盯着绿色墙壁,有些地方还有鲜血。监狱长点了点头。
“过去三年来他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没惹过一点儿麻烦。”
查特福德监狱坐落在伦敦东北部一座低矮的山丘上,很不显眼。监狱的安全级别为中级──里面设有一道道的铁门。它已经有100多年的历史,除了安装的监控摄像头之外,没有任何现代设备。天花板一角的一只摄像头正对着哈里,他感到有些不自在,所以尽量视而不见。
墙上的血迹是监狱看守的。他还活着,但因颅骨破裂和可能引发的脑震荡住进了医院。因贪污被判入狱12年的杰拉尔德·莫特莱克,不知怎么设法弄到了一根金属管,把这个可怜的看守打昏了过去,并拖入牢房,换上其制服,直奔监狱的最后一道大门。在蒙混过关后,他又袭击了看门的狱警。
出了监狱大门,杰拉尔德立即拦下一辆汽车,把司机强行拉了出来,用金属管将其暴打一顿,然后开着车消失得无影无踪。
惠普斯红十字医院现在一下子住进了三名头部受伤的患者,而这都要归功于一个在监狱里表现近乎完美、没有任何暴力史的犯人。
哈里·珀塞尔打开杰拉尔德的档案,又看了看他的照片:身材敦实、圆脸、头发稀疏。看一眼就会使人联想到那些凶残无比的黑社会分子。
哈里在伦敦警察厅工作快20年了,知道一个人的外表往往具有欺骗性。不过,杰拉尔德·莫特莱克干净的床单应另当别论。对于他的异常行为,只有两个解释:精神错乱,或者是什么事情刺激了他。但究竟是什么呢?
“我真的搞不懂,”监狱长比尔抱怨道,“太奇怪了。这根本说不通呀!”
看到哈里并没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比尔补充道:“杰拉尔德再等10周就可以申请假释了。像他表现得这么好,获准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的确令哈里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案子绝不是单纯的“奇怪”一词可以解释通的。为什么一个入狱8年的犯人,在即将获得自由的时候竟然越狱了?哈里翻着档案,希望能发现蛛丝马迹。
杰拉尔德·莫特莱克刚到这里时37岁,现在已经45岁了。他住在伦敦郊区沃尔瑟姆斯托镇,未婚,入狱前无前科。8年前因从塔特姆置业贪污了30万英镑而被判入狱。这家公司主营房地产和金融业务。在东窗事发之前,他已经跳槽到了另一家公司工作。实际上,多年来杰拉尔德一直悄悄窃取公司的资金,每次的数额都不大,然后把这些钱转到自己名下的银行账户,再把钱取出来。
案发后一分钱也没有被追回来。杰拉尔德拒绝说出这笔钱的去向,为此,他被判刑12年。
杰拉尔德没有离开过沃尔瑟姆斯托镇半步。这是一个相当贫穷落后的地方。他既没有买豪车,也没有去度假。离开塔特姆置业之后,他在另一家公司谋到了一份差事,干着和原先差不多一样写写算算的工作。像杰拉尔德这样的犯罪分子很少见,尽管哈里以前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他们视财如命,就如同喜鹊对颜色亮丽的东西偏爱一样,偷窃能给他们带来极大的满足感。此外,这些人的戒备心理非常高,不会轻易对任何事情表示怀疑而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并且他们有超常的耐心。
他们一般不会对别人造成伤害。尽管有时可能会有些偏执,但他们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只剩下短短的10周,他就可以合法地离开这里了。哈里绞尽脑汁地想:究竟是什么激怒了他?
摄像头仍然对着哈里。他抬头看了看,问道:“这里的每个地方都可以监控到吗?”
“牢房看不到,但公共区域看得很清楚。我们缺人手,所以非常依赖这种技术。”
比尔领着哈里来到监控室,告诉他如何看录像回放。
当他们看到一半的时候,已经快夜里11点了。杰拉尔德·莫特莱克是在三个半小时之前越狱的。哈里一边看录像一边不停地揉着眼睛。接到报案时,他正要下班,但他还是强打精神,继续认真地研究录像。
他决定只看今天的录像,因为他肯定杰拉尔德的这次越狱是没有事先计划的,他完全是一时冲动而匆忙逃走的。
杰拉尔德出现在画面中:今天早上他在餐厅吃早餐。他的左臂护着盘子,监狱里的人都会这么做,以防止其他犯人偷走自己的食物。他看起来很放松,没有一点儿反常。
两个小时之后他开始拖走廊的地板。一个小时后他推着一小车书在每个牢房前小心翼翼地停下来。他似乎比其他人有更多的时间闲逛,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但哈里提醒自己,这家伙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
接下来,所有的犯人都被放了出来。房间和走廊里立刻挤满了穿着清一色蓝灰囚服的犯人。哈里不得不盯着屏幕才能辨认出杰拉尔德。
他正在看一场台球比赛,同时和两个头发蓬乱、像是以前吸过毒的人聊天。
哈里仔细观察杰拉尔德的一举一动,但这家伙没有表现出一丝的焦虑和不愉快,他似乎也没有受到任何威胁。
屏幕下方的时间显示当时是下午5点。这个逃犯从早到晚的所作所为显得是那么漫不经心,就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这对于一个已经适应监狱生活的人而言是说得通的。但他接下来的举动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时杰拉尔德从刚才的画面中消失了。哈里在一间摆放了很多塑料椅子的大房间里看到了他。他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脑后,显然在盯着前面的什么东西。其他几个囚犯也做着类似的动作,但哈里无法弄清楚他们在看什么。
这时他突然看到画面中忽明忽暗的光线扫过一个人的双腿。
“他们在看电视?”哈里大胆猜测。
“是的,没错。”监狱长比尔点点头,虽然无法看到电视屏幕,“你到底在找什么?”
“一个动机。”哈里轻声答道。
这只摄像头安装在房间的后面,所以只能看到犯人的后背。有时会有犯人站起来,稍微伸伸腰。尽管听不到声音,但是哈里断定他们一定在喊着什么。难道他们在看智力竞赛节目?下午5点多,好像完全有可能。
杰拉尔德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哈里按下快进键直到屏幕下方的时间显示为下午6点。
这个时间播放的应该是肥皂剧,或者是英国广播公司的晚间新闻。
杰拉尔德还是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他和白天时一样平静且放松。
突然,他站起来伸了伸腰,慢慢走到屏幕右上角,从画面中消失了。
“他走了?”哈里扬起眉毛问道。
“没有。这个房间只有一扇门,是在他去的相反方向。电视室有咖啡机,他应该去那里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几分钟后,杰拉尔德还是没有出现。
“弄一杯咖啡需要这么久吗?”哈里质疑道。
话音刚落,就看到杰拉尔德回到了画面中,手里的确拿着一个小纸杯。他身体突然晃动了一下,杯里的咖啡溅到了旁边的墙上。周围的犯人惊讶地看着他,他们以前从没见过这个家伙这么不小心。
杰拉尔德现在朝摄像头的方向走过来,很明显是奔着门口来的。当他的脸靠近时,哈里清晰地看到这张脸已经严重变形:面部肌肉僵硬,眉头紧锁,嘴向上噘着,双眼眯成一条缝,透着一丝寒气。
紧接着他从画面中消失了。
哈里再次看到杰拉尔德出现在另一只摄像头拍到的画面中:他朝自己的牢房走去,肩膀耸着,全身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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