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从天而降一样,一车满满当当的苞米穰子卸在了张静家门口。“苞米穰子挺好啊,一车多少钱呀?”“是挺好,多整装呀!值两百块钱。”张静心里明镜似的,左邻右舍都来问东问西,其实,他们更想看她这个只会端书本的老师,是怎样把这车苞米穰子运进仓房的。
晚饭时,丈夫替张静犯起愁来:“不行你就找卢田帮你一把。”“才不呢!平时没帮过人家啥忙,可不能平白麻烦人家。”等张静收拾完厨房进屋时,丈夫拖着一身的疲倦已沉沉睡去。张静刚要脱衣服,只听外面传来隆隆的雷声,不容迟疑,张静拿起手电筒,到下屋抱起苫布就去盖苞米穰子。刚关好门窗,大雨就哗哗下起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静打开大门准备开工,婆婆走过来夸道:“我昨晚睡觉还在担心这苞米穰子呢,亏得昨晚你盖得及时,不然全得灌包。”张静找来钳子,正费力地开启仓房窗子的封挡时,公公很给力地出现在她身边。“静呀,你去把小耿家清雪的锹借来,我帮你装土篮,你来挎。”“爸,我自己装吧,你回家吧,你的脚脖子还肿着呢,腿也不敢吃力。”可公公哪里听她的劝呀,他坚持要帮张静,公公一锹一锹地装满,张静就一篮子一篮子地往仓房里挎。窗户底下倒满了,她就进去拿三齿钩搂一搂,也不知哪来的劲儿,感觉今天干活儿那样麻利。“爸,你用我给你买的药膏,手指和脚脖子好点没?”“还别说,这药还挺好使,我的手指比以前灵活多了,肩周也不那么疼了。你回头再买几支备用。”看着公公日渐孱弱的身体,张静的内心常常一阵阵地泛酸。他像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给了电门,就不知疲倦地转着,如今却饱受风湿病痛的折磨,即使他的身体渐渐被拖垮,可他倔强的精神却在咬紧牙关不肯倒下。想到这里,她拿来一把椅子,说:“爸,你脚疼了就坐一会儿,千万别累着。”
张静的丈夫排行老二,她很清楚,丈夫不讨老人喜欢,张静这个儿媳妇自然不受待见,在老人心里早就物色好养老投靠的人选了。更何况,老三家的孩子是婆婆哄着长大的,大孙子是公婆给娶的媳妇儿,而张静女儿的归属感只能在她姥姥家找了。这么多年,张静和老人总隔着这么一层。可近几年,眼见着他们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她得偶尔去帮他们打扫卫生。
今年,公公的类风湿严重了,在每一个漫长黑夜里,公公独自啃噬着病痛之苦。每次看见公公白天窝在床上补觉的样子,张静的心不由自主地被揪起来。想起丈夫做手术后,腰部不敢吃力,家里招学生住宿那些年,公公为他们做桌椅、搭床铺、磨菜刀、修房子,简直无所不能。如今,公公撑着的这片天要是塌下来,谁能接得住呢?
初秋的烈日洒着泼辣的光,张静戴着口罩,穿着防晒服,几次三番地走进仓房搂一搂。张静边干活,边和公公寒暄:“爸,有病得趁轻治,不能耽误了。调理好身体,享几年清福吧!”公公说:“听说依兰有个老中医,专门治疗类风湿和腰间盘,我过几天去试一试,趁你放假,你在家伺候你妈,行吗?”“那太好了,等你治好了,让我妈也去治一治腰间盘……”干劲儿上来了,地上就剩下了一小堆。“爸,我累了,歇歇气儿,你回屋喝口水,歇歇脚再出来吧。”张静怕公公站久了累着,打算剩下的她自己包了。
张静刚挎了两下,丈夫回来了。“都中午了,你别干了,剩下的我包了。”“不行,你快睡一觉,下午还要蹲市场呢!”丈夫急了:“我下午没活了,你快休息,剩下的我来干吧。”这回可卸下担子了,换洗的时候才发觉,一气干到十点多,早已是汗流浃背,浑身瘫软。
张静正眯觉时,一声闷雷把她唤醒。她一骨碌爬起来,急忙帮丈夫装土篮子,三下五除二干完了。说来也巧,当所有的苞米穰子都装进仓房后,大雨又哗哗地下了起来,唉!夏天的雨,孩子的脸儿。丈夫顶着雨点往屋跑,还不忘夸她一句:“媳妇儿,今天的活儿干得漂亮。”“多亏咱爸帮咱们一把,没有他,这车苞米穰子得淋雨。”
张静看着丈夫,语重心长地说:“老公,如今爸妈病了,以后,我们得多照顾他们,替他们分担。你也是爸妈养大的儿子,在孝顺老人的路上,咱不能缺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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