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罗颖驾驶着红旗H5车,行驶在京哈高速路上。她这次远行,从东北边陲的家乡海林出发,是要把自己嫁出去,独自到石家庄的婆家“赴任”。
在东北平原广袤的大地上,一条通往东南的大动脉,可能由于新冠疫情,来往的车辆比平时少了很多,显得稀稀拉拉的,尤其是往南去的更少。最近这些天,石家庄市和周边县区疫情又突然暴发,车里的收音机正在播放着那里的疫情防控新闻,罗颖边开车边收听着。
突然,一声铃响,车里仪表盘旁边的导航屏幕被切换成一幅新的画面——先是呈现出一座冰峰,在冰峰下边的一处很小的平甸上是一个哨所,哨所前边一面国旗高高地在旗杆上猎猎招展,在皑皑的白色世界里显得更加鲜艳夺目。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磁性传来:“亲爱的小颖你好,你们到哪儿了?”随着这动听的男中音,画面切换出一位身穿厚厚的棉迷彩装,棉帽子上挂着冰雪颗粒的威武英俊的军人,正在笑眯眯地盯着车里。
罗颖戴着耳麦,双手紧握方向盘,斜眼看了一眼她日思夜想的恋人绍东,兴奋地说:“哈喽,亲爱的,今天咱俩结婚喽!”
“是啊,今天咱俩终于结婚了。小颖啊,你说咱们以这种形式举行婚礼,我总觉得对不住你啊。”
“小东呵,我倒并不觉得,相反我还感觉咱们采取这种形式举办婚礼挺新颖、挺有意义的呢。”说完,她歪头调皮地冲着屏幕里的绍东扮个鬼脸。
毕竟这是人生的一件大事,还没曾听说过,夫妻两个远隔万里,举办一场“空中网络婚礼”呢。
其实,他俩的婚礼原来是定在五一节的。绍东的婚假年初部队就批准了,可由于高原哨所执勤战士人手紧张,他便没有履假,准备推迟到国庆节再回老家石家庄完婚。谁知国庆节期间,边境发生事端,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这时绍东已经晋升为边防F哨所所长,婚期就再一次被推迟了。
而罗颖这边呢,她在东北边防部队一所野战医院里,任呼吸科副主任,参加收治地方新冠肺炎患者工作,也因为工作紧张脱不开身。
这次是部队医院抽调一名内行医生,支援二次疫情暴发地区的石家庄市,参与治疗新冠肺炎患者,罗颖主动请缨参加。
这一年多来,婆家也一再催促他俩完成终身大事。罗颖便与恋人商量,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云婚礼”,利用互联网线上视频,一头是高原边防哨所,一头是她车里的音频视频接收端。虽然远隔万里,但两个人的心,却紧紧地联接在一起。
罗颖并没有把她参加支援高风险地区疫情防治任务的情况告诉绍东,怕他担心,只是和他商量,她要自己南下嫁人,用一种从没有过的方式举办一场婚礼。罗颖的父母亲根本就不同意,但禁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最后只得依了她。妈妈安排她表弟送她去,也被她婉拒了,因为她心里清楚,这次南下,不单是完婚,更主要的是去支援疫区。
这时,视频中又出现冰山的画面,熟悉的语音再一次传来:“亲爱的,到哪里了?”
罗颖看一眼导航,显示已过辽宁绥中,前边很快进入河北境内,便准备驶入山海关服务区,在那里给车加油,顺便午餐,便对着话筒说:“亲爱的,一会进入服务区再说话。”
罗颖和绍东是三年前在一次他们各自的大学同学举办的婚礼上相识的。在一桌喜宴上他俩是邻座,互有好感,便扫了微信。那以后就天各一方,一个在北国边防部队的野战医院里,一个在祖国西疆喀喇昆仑山高原哨所。今时不用再鸿雁传书,互联网的便捷,让他俩经常在工作之余连线视频,互诉衷肠,各自牵挂和鼓励着对方。
“喂,喂,亲爱的,山海关服务区到了,我在停车休息,快打开你的视频。”罗颖停稳车,急不可耐地招呼着。
“哈喽,亲爱的,我来了。”画面中,白皑皑的雪山,半山腰的哨所,鲜艳的国旗,威武的迷彩装,便依次出现在屏幕上。
罗颖对着荧屏,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恋人,一句话没说。
绍东关切地注视着心爱的人:“快去服务区吃饭吧。”
罗颖噘起小嘴:“我要吃你。”说着,便把嘴唇对准屏幕上的绍东头像,张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屏幕上立刻映现出一个鲜艳的红唇痕迹。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丈夫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老婆了。”
“不要,不要,难听死了。”
“你说是啥?”
“爱人。”
“好,好,爱人。”
罗颖锁好车,兴奋地迈向服务区餐厅。
蔚蓝的天空中,一朵洁白的云彩慢慢飘荡过来,像是在给这一对新人送来贺礼。
第二天早上,罗颖着一身乳白色防护服,出现在石家庄新建的隔离防护区内,投入到紧张的核酸检测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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