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深在厕位里听着,先是心头一松,这么说,警察没有证据,大家只是怀疑。但这一松之后,心立即又被揪了起来,问题是大家的怀疑有根有据有道理啊,事情确实是他做的,只是不是偷。可大家现在都认定他偷了,这怎么办?
接下来的几天,周深每天去上班都如坐针毡,周深明显感觉到同事们目光的异样,就连平时最马大哈的同事,也在他面前小心地收拾钱包和手机了。很显然,大家都将他当贼防着。这样的日子他一天都受不了,他觉得要赶紧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是,怎么证明?去跟警察说,东西是自己扔的,就是为了出口气?可扔掉的东西呢,在哪?这话说不得!说了等于自己招了,还是洗不掉偷的嫌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大家不将他当贼防着?他想啊想,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出个万全之策来。
大约一个礼拜之后吧,有一天周深正在上班,接到他在外地打工的表哥打来的电话,表哥说,在外打工的工钱结了,有六万八千块钱,想汇回家,但老婆住乡下,又挺着个大肚子,取款存款都不方便,所以他想将钱汇给周深,请周深帮他将钱取出来送回家里去。
周深答应了,就在他答应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脑子里灵光一闪。他想到了证明自己的方法了。
这事情不能直接证明,那就侧面证明呀!
4。自导自演
周深想到的主意很简单,他可以将表哥汇来的钱取出来,然后将这些钱当成是捡来的,交还给“失主”。大家不是怀疑他见财起意偷了手链吗?他捡到六万八千块钱现金,毫不动心,毅然交给了失主,这么品行高尚的人,会去偷人家三万六千元的手链吗?这事一爆出来,所有的谣言和怀疑不就不攻自破了吗?大家只会赞赏他的人品,哪里还会怀疑他?财的事,当然还得用财来证明。
他觉得这主意非常好,但真要实施时,才觉得没有这么简单。让谁来当“失主”?表哥?表嫂?这恐怕不行。万一到时人家调查呢,或者记者采访一下表哥表嫂的邻居,人家说,拾金不昧的和失主是亲戚,谁还相信他是拾金不昧。那么演戏的动机是什么,刨根问底起来自己就是自找麻烦。
找谁来扮演失主呢?他进城来才两年,没认识几个贴心的人呀。一起租房的室友?那也会引起人家的怀疑。必须找不认识的人,才显得真。可找不熟悉的人,自己将钱给人家,人家卷款跑了怎么办?
周深为这事犯了难,天天琢磨该找谁来扮演失主,直到有天他在街上遇到吴伯,他才一下子开了窍。
吴伯是他舅舅那个村子里的,他从小认识,那是个老实本分的人,现在在城里开三轮车。说是开三轮车,其实就是当搬运工,每天守在建材城门口,哪家装修买建材,他帮着拉过去,帮着搬上楼。
这是老实人,自己知道他的家在哪,不怕他卷款跑了。再说又没有直接的亲戚关系,只要人家一口咬定不认识他,就很难查出他俩以前认识,所以不怕人家有怀疑。周深大喜过望,赶紧上前与吴伯打招呼。
吴伯正在那儿卸货,弓着腰弯着背苦巴着一张脸,听到周深叫他,茫然抬起头来,看了周深半天也没认出来。毕竟后生变化快,交往又不多。直等到周深做了自我介绍,说起舅舅,吴伯才记起来。周深赶紧邀请他去自己的租住屋,说是有生意和吴伯谈。
室友已经上班去了,屋内没旁人,周深也就不隐瞒,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他说:“事成之后,我给你三千块钱做报酬。”
吴伯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说:“这哪好意思?沾亲带故的,帮你这点忙还要你破费?”
周深说:“你千万别说跟我沾亲带故,你要装着不认识我,知道吗?而且,我们商量好的这件事,你也不能向外人透风。”
吴伯说:“知道。装成我们不认识,要让人觉得你是在学雷锋做好事,拾金不昧。这种事我懂,我们村的老书记,以前就是靠拾金不昧做好事当上书记的。你是单位上的人,需要这个。”
难得吴伯这么善解人意,自己到底为什么这样做也就不用细细跟吴伯解释,免得横生枝节。事不宜迟,该交代的交代完,他当即就要来了吴伯的身份证和吴伯那只灰扑扑的黑挎包,然后打发吴伯离开。他自己径直去了银行,将表哥汇来的那六万八千元钱取了出来,连同吴伯的身份证装进了那只黑挎包里。留张身份证在包里,当然是为了便于警察找到吴伯呀。
周深提着包,就去了最近的派出所,他告诉警察,这是他在街边捡到的,因为久等也不见失主来认领,看到里面有身份证,就送到这儿来了,想请警察帮着查一下失主。警察打开包,一看那么多钱,激动得紧紧握住周深的双手,说:“好人品啊,哥们,好人品。你得留下你的联系方式,便于我们取得联系。”
这联系方式,周深当然得留下,他为的就是这个呢。他郑重其事地写下了自己的单位地址和姓名,然后说他还要上班,寻失主的事就交给警察费心了,然后离开了派出所。
从派出所出来,周深并没立即去单位上班,而是先在街边找了个公用电话,给市电视台打了个报料电话,他说:“我刚刚看到有个人捡到一包钱,好多好多的钱,他在这儿等失主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现在将钱送派出所去了。这样的好人好事,你们得报道。”
“当然得报道,我们太需要正能量了。你在哪?我们现在就去采访。”接电话的女记者很激动。
周深说:“人在西河区派出所。你们到那儿就看得到他。”
挂了电话,周深这才去药监局上班。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上班时间早过了,已经快中午了。局长看到他便黑着一张脸,厉声问他:“你什么工作态度,几点了?现在来上班?你要是不想干就明说。”
周深点头哈腰,解释说他在路上捡到一个包,等失主了,所以耽误了上班时间。局长显然不相信,冷笑:“那是因为包里没钱吧。”同事们听到这话,都窃窃地笑起来,谁都听得出局长话里的意思。
周深当然也听得出局长话里的意思,他也不辩解,心里说,你就等着瞧吧。
事情按照周深设计的一样发展。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赶到西河区派出所时,派出所的民警已经通过电话与吴伯老家那个村的领导取得了联系,村领导将吴伯在城里租住的地方告诉了警察,于是,记者和警察一起,带着那包钱,找到了吴伯。吴伯是老实人,其实不会演戏,接过那包钱,只知道一个劲地鞠躬,连声说:“感谢,感谢好心人,我以为这钱再也找不回来了。”因为他的木讷和老实,倒让这件事看起来很像是真的。
记者当然不满足于只用摄像机记录失主,拾金不昧的人才是主角呢,于是,从吴伯那里离开后,记者按照派出所提供的地址,扛着摄像机就奔药监局来了。那时候局长去市里开会去了,不在,当同事们听说记者要采访周深时,都愣住了。
采访就在办公室里进行,几乎全局的同事都跑过来围观了。当记者问周深捡到那么多钱时是怎么想的,周深淡淡地说:“没怎么想,就是还给人家吧。那钱是别人的,别人的东西,我不能拿,这是做人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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