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市场上裱画店不少,马晓军很快就找到了一家。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看了这幅画后,轻轻地咿了一声。马晓军忙问怎么了。
老板不解地说:“您这幅画倒是一般,可这轴杆还真不错,用的竟然是紫檀木。”紫檀是非常贵重的木料,用在一幅低劣的仿品上,显然有点本末倒置,不知道当时装裱这幅画的人是怎么想的。
三弯四绕地,天色擦黑前马晓军终于回到了家。刚打开锁还没等他进门,背后被猛推了一把,他一下子跌进屋里,没等起身,头上又挨了几脚。
“臭小子,你总算回来了!”那人一边踢一边骂。
马晓军抱着脑袋一看,原来是龙哥带着几名手下找来了。龙哥继续骂:“你不是说画被狗撕了吗,那你身上揣着的是什么?”他指着马晓军夹在胳膊下的那个枕头套,套子里明显装着条状的硬物。
龙哥的手下上前一把将枕头套子夺了过去,打开一看,众人愣住了,竟然是两根又粗又长的火腿肠。马晓军叫道:“龙哥,这是我给狗买的吃食,哪有什么画啊!”
这时,在门外把风的表哥也进来了,道:“晓军,你就别再跟龙哥装蒜了,刚才我走了之后,龙哥派了人在楼下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你去字画铺买画,接着又在裱画店里磨蹭了半天,这些龙哥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马晓军眼看瞒不下去了,只得说实话,原来他把画留在装裱店了,因为老板说要找一个好一点的轴杆,换下那个被啃烂的紫檀木轴杆,这么好的轴杆店里不常备,得去市场上淘换,所以让他过两天再去取画。
龙哥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话:“三天后画必须到我手上,要是有什么意外,你自己看着办!”说完,带着众人离开了。
3。另有乾坤
第三天一早,马晓军果然从裱画店里拿回了那幅仿品《溪山独钓图》。装裱师傅手艺精湛,轴杆换过后,基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取画的时候,表哥一直跟在他身边,马晓军知道,这是龙哥怕他耍花样,特意安排人盯着自己。他苦着脸说:“表哥,只要我把画给了龙哥,他就不会再为难我了吧?”
表哥掏出打火机点上一支烟,吸一口,道:“大家出来混都是求财不是求气,你只要把画交给他,让他领到失主的五万块酬金,他跟你过不去干啥?”
马晓军无奈地叹口气,依依不舍地将画交了出去。表哥打开画轴仔细查看,见确实跟当天偷来的那幅画一样,就收起卷轴,开车向龙哥交差去了。
看着表哥的车子消失在车流里,马晓军立马转头进了裱画店,没多久他出来了,胳膊下又多了一幅画轴。马晓军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来,这几天他也没闲着,探听到了失主的悬赏电话,现在,他拨的号码正是失主的手机。
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低沉的男人,马晓军开门见山:“你要找的是文徵明的《溪山独钓图》吧?”对方很紧张地问:“没错,你知道画的下落?”
“我当然知道了。不知道我给你打电话干啥?”马晓军道,“待会儿有个叫龙哥的人会跟你联系,说你的画在他那儿,不过,你真正想找回的那幅画,其实在我手里。”
对方沉默片刻:“我不懂你的意思。”
马晓军哼笑一声:“别装啦,我已经发现这幅《溪山独钓图》里另有乾坤了,要想拿回画,一个小时后,我们在万达广场的肯德基里碰头。记得带上酬金,五万块一分钱都不能少。”
原来,那天换轴杆时,装裱店的老板发现这幅画的轴杆贵重得有些不合常理,其实马晓军也一直纳闷,一幅假画,能有什么特殊意义,失主为啥愿意花五万块钱拿回去?两人拿着画左看右看,始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店老板索性把自己的老父亲给请了过来。老爷子是装裱界的老行家,经验丰富,一番又看又摸之后,他掏出了一个指甲刀大小的刷子,蘸了水,然后对着画卷的左下角刷了起来。
马晓军怕画被弄坏了,刚要阻止,店老板悄声道:“别担心,我父亲的手艺那是一流的,画绝不会出问题。”
那画纸的吸水性很好,刷子一接触到纸张立刻就被吸收了,就见老爷子继续蘸水去刷,三五次过后,左下角的那一小块画纸已经湿透了。老爷子放下刷子,伸出手指在边角处轻轻一捻搓,原本为一体的画卷,立刻分成了两张纸——下面竟然还藏着一幅画!
老爷子开口了:“这张画表面用的是又厚又不透气的熟宣纸,所以一般人瞧不出端倪,下面这幅图到底是什么画,等揭层后才能完全显露出来,只是熟宣纸比较脆,我怕在揭的过程中会破损,你的意思是……”他把眼睛看住了马晓军,让他做决定。
马晓军的好奇心被大大地激发出来了:“老爷子,您放心干吧,揭坏了都算我的!”
老爷子点点头,换上一个崭新的排刷,然后在亲手调配的一盆透明色的液体里浸润,接着就在画的背面刷了起来,等这幅画盖满了透明液体,老爷子又拿出一个细嘴喷壶,将雾状的水喷在画上……
半个小时后,随着老爷子小心翼翼地一揭,第二层画纸终于展露在众人面前,居然也是一幅《溪山独钓图》。
马晓军纳闷了,两幅画几乎一模一样,为啥当初要重合裱在一起呢?老爷子和店老板也闹不明白,老爷子说他和小儿子只擅长裱画,古画鉴定的活儿他的大儿子比较精通,大儿子马上就要回来吃晚饭了,不如等他来鉴定一下。
正说着,大儿子就推门进来了。马晓军一看,这不就是那家字画店的掌柜吗?原来这两兄弟一个开字画铺,一个开裱画店。
掌柜的看到马晓军也一愣,老爷子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大家决定把之前的龃龉放在一边,把注意力都放到这两幅画上来。这两幅《溪山独钓图》虽然乍看差不多,但仔细端详,就能分出高低了:第一层画笔法滞涩生硬,而第二层的《溪山独钓图》笔法流畅,墨色饱满,暗藏风骨,再看用纸,也是地道的生宣纸。
掌柜的越看越奇:“这幅画怎么看都像是文徵明的手笔,要不是真迹在博物馆挂着,我一定会以为是真品,看来你小子运气不错,得了件高仿,而且东西也够旧,虽然比不上真品值钱,但比第一幅画那是强太多了。”说完,他连连叹息,早知道不贪三千块把画卖回马晓军了,这幅高仿拿到市面上,起码能卖个七八万。
马晓军听了自然欢天喜地,他拜托老爷子将两幅画都装裱好,等他两天后来拿。谁知刚一回家就遇到了龙哥。跟踪马晓军的人只知道他去了装裱店,对店里发生的事则一概不知,因此,三天后马晓军交给龙哥的是重新装裱过的第一层的《溪山独钓图》,而真正值钱的第二幅画,则留在了他自己手里。
4。惊魂一刻
万达广场的肯德基门口,马晓军再次拨打失主的电话,一个戴着棒球帽的中年男子落入了他的视线。两人接上头,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
马晓军直截了当地问:“钱带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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