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云娇雨怯by韫枝,端庄太傅千金vs狠辣乱世枭雄,追妻火葬场
书名:云娇雨怯
作者:韫枝
简介
姜泠怕极了步瞻。他心狠手辣,虚伪自私,目中无人,为了权势不择手段,是赫赫有名的奸臣。前一刻还当着众人、恭恭敬敬地接过御赐的婚书,下一刻就将当朝天子幽禁于长明殿。人前,步瞻揽过她的腰身,替她簪鬓角海棠,温柔唤她夫人。人后,他从不在闺阁内怜惜她一下,就连她临盆那日,对方还在外处理政事。/那夜大雨倾盆,姜泠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隐约听见有人冲进来大喊:“相爷说弃母保子,务必保住孩子!”她登时手脚冰冷。所幸姜泠命大,老天爷留下了她。*大宣十四年,步瞻夺位称帝。当晚,就把她幽禁在了藏春宫。她听宫人说,步瞻将他们的孩子教得很好。识大体,通诗书,有勇有谋。与这个父亲唯一不同的是,他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当小皇子拿刀架在步瞻脖子上问他要母后时,步瞻只说了一句话:“你记住,你母后已经死了。为人君者,当学会无情。”明懿四年,偷跑出皇宫未果的姜泠,亲手点燃床边的帷帐。消息传到长明殿时,步瞻握着毛笔的手一顿,须臾淡淡道:“那便葬了罢。”那一晚,皇宫的桃花都谢了。*姜泠死的那一晚,步瞻在长明殿坐了一夜。当第一缕晨光照在男人龙袍上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心底空了一块。前半生,他背主叛君,挟天子令诸侯,无恶不作。后半生,他用余下的漫漫时光,陷入一场痛彻心扉的赎罪与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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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庄太傅千金vs狠辣乱世枭雄,婚恋,死遁,追妻火葬场。满满的古早狗血风,土气又带感哈哈!
女主是太傅家嫡女,出生异象,被批天生凤命。女主自小到大被严格培养,一颦一笑都是贵女典范。眼看年纪到了,女主本该嫁给最有望登基的六皇子。哪知道,左相狼子野心,先是先皇暴毙,然后接连搞垮三皇子、六皇子,再扶持不过6岁的傀儡幼帝登基,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因为女主的凤命,男主主动求娶,为后来谋反铺路。女主家是六皇子一派,在六皇子倒台后,本就岌岌可危,此时更是案板上的鱼,无反抗资本。男主纯粹是利用女主,又忙着掌控朝堂,新婚当天以及之后几日,面都没露,就把女主当摆设,府里上下、外界都在看女主笑话。而且,男主还有个颇为宠爱的妾室,每次回府总第一时间去到女二院子,女二也一向在府里以女主人自居。
女主处境尴尬,下人们看女主不得宠,明里暗里挤兑。女主虽是端庄贵女,可也不想坐以待毙,听从婢女的话,打算自降身份,主动勾引。奈何,女主钓鱼新手,勾引人的手段青涩又拙劣,在男主看来,甚至有点可笑。偏偏,男主就是鬼迷心窍的上了钩,当晚和女主缱绻一夜。白日里冷静自持的相爷,床榻间却放肆而粗蛮,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女主痛苦还不敢说。女二上门挑衅,女主也隐忍下来,还想着自己是正妻,应该彰显大度,让男主女二多接触,前期女主真的憋屈,害。
其实女二,压根儿不是男主妾室。积劳多年,男主患上了严重头疾,女二是医女,能缓解男主头痛,因此男主才会给予她几分特殊照顾。男主妥妥美强惨,出生就父不详,顶着私生子名头,跟着生母受尽欺辱。因为成长环境,男主拼了命的想要往上爬。生父眼看儿子得势,立马来认亲攀附。男主却奉旨抄家,将生父一族,灭得个干干净净,从此有了“奸臣”之称,人人厌恶又闻之色变。这么多年,男主身边都没有其他女人,女二渐渐滋生野心,甚至跑去女主面前蹦跶。在女主怀孕生产的重要关头,竟然传了假命令,说弃母保子……
可其实,男主早在不知不觉间就对女主动了心。嫌她娇滴滴,又忍不住想每日看见她。害怕女主伤心,一向秉承斩草除根的男主,竟然在抄了女主家后,留下她全部家人的命,甚至游说岳父大人,亲自教导他和女主的孩子。看着女主和男二接触,内心醋意滔天,被激发占有欲。中间,男主察觉到女主影响自己太多,甚至起了杀她的念头,终究不忍心,放任她成为自己唯一的软肋。男主发动,成功夺位,并给予女主皇后之位。
可女主因为男主前期冷待以及弃母保子的决定,再也不信任他,只想逃离。男主为了留下她,拿她家人威胁,并囚禁三年。说到底,他爱她,又不懂如何爱人。最终,一场大火,女主死遁离开。从这里开始,男主正式开启火葬场之路。前三分之一虐女,后面都是疯狂虐男。
男主得知女主死讯,天都塌了,辛辛苦苦找了三年,终于再次见到女主,眼看她身边有了其他男人,嫉妒得要发疯,却再也不敢强制带离。上位者彻底低头,哪怕再一次将女主带走,也是温柔且小心翼翼,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并彻底袒露内心,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女主看。后面虐了一大通,男主为了女主,和所有朝臣反着干,命都不要了,求来了he的机会……
全篇甜虐交织吧,本来该是恩爱的一对,偏偏都没长嘴,一个被教导温顺,一个前期眼里只有权势,造成一个又一个误会。当然,渣男不值得同情,支持女主狠狠虐他哈哈。男二人设也好好,温柔、自由又通透,还以为和女主有感情戏,想不到另有cp,想看那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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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文)绕金枝
及笄后,我日夜梦见与一男子共枕,巫山云雨。
直到那得胜还京的定远宫宴请赏。
座下,男人看向我的目光赤裸炙热,充斥着与梦境无二的侵占欲。
我失了神,小衣微湿。
他竟是准驸马宁远之的庶兄,宁淮。

#深度好文计划#1
更深夜阑,天星半漏。
「公主,娇气了些。」
男人埋首于我颈间。
他向来寡言,此时甫一张口,嗓音喑哑,沉沉地悬在耳侧。
夜风灌入,芙蓉暖帐摇,纱幔颤荡。
「放肆……」
我又羞又恼,抖着腰肢,依偎在他的臂弯,气愤地要踢这具坚实如石的身躯。
却见他眸色暗沉,幽幽地燃着焦渴的火,将我看得心头发湿,香汗涔涔。
他低笑,水淋淋的大掌攥住我足踝,冷硬英气的眉眼竟也荡出些轻佻来。
「我就喜欢娇气的。」
倏地,他的吻落下,我被迫啜泣了声,无力抵抗。
「卿卿。」
他一再地柔声唤我,饱含高涨的爱意。
「别哭,是我惹你恼了,哄你……好不好?」
夜愈深,红烛明灭,那秀直的长柱挂了汩汩淌下的烛泪,凝结在突起的灯台,水润莹澈。
一夜通明。
……
新雨淅沥,一道春雷平地惊起。
外间,侍女银珠听闻我转醒的嘤咛,连忙掀开垂帘,捧入梳洗的一应器具。
她伺候我起身洗漱,又将我按在了铜镜前上妆,打趣道:
「公主月貌花容,不拭脂粉,也是人比花娇。」
我垂眼看去,镜中女子杏脸桃腮,眼含春波,自有一段花瓣含露的妩媚。
俨然是云娇雨怯的媚态。
我这才惊觉,眼角眉梢堆积的潮红,怎么都消不下……
即便一场春梦无痕,亦是让我有些羞愧起来,只好随口敷衍了声,把话头扯开了。
今日宫中设宴,为平乱还京的定远接风洗尘,我自然是要代表皇室出席的。
银珠选了几件我偏爱的宫装,比较着款式和花色,问我心意。
我一错神,恍惚记起前几日的梦中,男人的指腹滑过繁复裙衣,一滴豆大的汗自鬓间滚落,微微粗声。
「这身……衬你。」
于是指尖一转,停在了那件绯色的纱罗长裙。
脸红心跳,却不受控制地颤声说:
「就这件吧。」
2
明月珠壁,镂金铺翠,照得满堂熠熠,犹似仙境。
父皇与母后半生恩爱,后宫只出了我与皇兄两位皇嗣。
自是一左一右地相伴帝后身侧。
母后笑吟吟地附在我耳畔,轻声指出我那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准驸马,宁远之的坐席所在。
「你父皇对他很是满意,但母后认为,全看你的心意,喜欢谁,谁就是驸马。」
我循着方向遥遥望去,瞧见个大致模样。
宁远之身姿颀长,一袭荼白长衫有如月中聚雪,俊秀儒雅。
是位长相、仪态,都极为出挑的郎君。
此前我便听说,礼部尚书家中的嫡子是京中出了名的才俊,一见正如其名,淡泊幽远。
可不知为何,心底却感觉失了些趣味。
出神间,殿外的宦官高声迎报。
「定远大,宁淮到!」
随通报声落定,身影如青松般挺拔的高大青年缓步走来。
他身披甲胄,戎装肃穆,周身森寒的气质极为凌厉,叫人不敢轻易直视。
青年的嗓音也是极其冷峭的。
「臣赴宴来迟,请陛下降罪。」
隔得远,只见宁淮正要行跪礼请罪,父皇温声阻止,令一旁的侍人扶住了他。
「朕听说了你归京途中遭遇西州,这一路是万分艰辛,何罪之有?
「赐上座,赐美酒,封赏。」
这是莫大的殊荣,只此一件就足以光耀门楣。
可青年岿然不动。
琥珀酒,碧玉觞,也不能使他多看一眼。
他几步上前,双掌抱拳,掷地有声。
「臣斗胆向陛下讨要一道恩典。」
一句话,掀起了正殿上窃窃的私语,朝臣们神色变幻。
这之中当属宁远之的脸色最沉。
不管旁人如何议论与打量,宁淮仍旧低垂着眼,动作恭敬却不卑不亢,身形挺直,山岳似的稳稳站在殿中。
父皇怔了片刻,不掩惜才之心,爽朗一笑。
「爱卿有何心愿?」
满座寂静,屏息等待着宁淮的回话。
宁淮终于抬起了脸。
他一转不转地看向我,漆黑望不见底的眼眸宛若一口深潭,直淹溺得人无处喘息。
「臣宁淮,求娶安阳公主。」
若说刚才还是寂静,此刻便只能听见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而我指尖不住地发抖,安阳公主,是我啊……
3
正殿上,宁淮的话就如千钧重的沉石投入池中,霎时激起了千层浪。
近日来朝中不乏传言,父皇与母后正在为我相看驸马,可终究是暗中探询的,少数人只知晓父皇属意于礼部尚书之子,宁远之。
宁淮何人也?知者甚少。
待底下的朝臣一通揣测,循着蛛丝马迹,竟然是接近了答案。
「宁淮,宁远之,都姓宁……」
「我知道,宁淮,宁老府上妾室所出的庶长子。」
「我说近年怎么没有音讯,原来是参军了。」
石破天惊的一言。
父皇迟疑着,眸光一转,叫那沉默不语的宁淮再走上前来。
数步之外,我看清了他的脸庞。
他眉骨高挺,鼻梁秀直,丰润的唇因缺水而微微皲裂,冷硬又坚毅。
甲胄下,小臂肌肉劲实却不夸张,兀自地使人生出口干舌燥的欲望来。
这双手勾在我膝弯时,蕴含了无穷的力量,能让我哭得泪光涟涟,泣不成声。
只一眼,我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
高座之下,宁淮半仰起脸,看着我的目光赤裸炽热,充斥着与梦境无二的侵占欲,叫我心颤。
他眼底的惊艳与欲色浓郁成明亮光泽,像是浸透了醉人的烈酒,直勾勾地、狠戾地盯住我。
我脸上滚烫,无端地想起了大漠中渴急了眼的狼,利齿衔咬着猎物,攫取救渴的水。
心惊胆战。
须臾间,轻薄的纱罗长裙下竟沁出了汗,湿黏黏地贴在后腰,那股自尾椎骨生出的酥麻漫上指尖,我呼吸微急,无措地绞紧袖角。
一个荒谬又香艳的念头掠过脑海。
这身绯色的宫装,是他喜欢的……
梦境里,薄纱碎成丝缕,凌乱地堆在榻上。
宁淮擎住我双腕,一侧,撑着的手臂血脉偾张。
「上一次见你时,你就穿着这身衣裳,让我日思夜想。」
回忆戛然而止,我不敢再想下去,匆匆别过了眼。
但艳若桃花的脸还是露出了端倪。
父皇与母后相视一笑,都只认为我是含羞带怯的小女儿娇态。
殊不知,我的小衣都湿透了……
见状,父皇轻轻颔首,将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
「朕只此一个心肝宝贝,可谓是放在心尖疼爱,是故,驸马的人选,朕打算由公主亲自挑选。
「宁爱卿,让公主考查你的真心吧。」
言罢,大殿两侧侍候的宦官机灵地唤了舞女上场,半哄半拽地将那直愣愣的定远拉下去了。
宴会气氛重又恢复了火热,清歌妙舞,好不热闹。
可那道滚热的视线凝在身上,肆无忌惮。
我轻轻咬住唇,生怕被瞧出异样,只好借不胜酒力为由,到侧殿更衣。
小衣尽湿,一片水色旖旎,自是不能再穿了。
4
银珠为我换了身宽袖罗裙,见天色不早,便搀着我,慢悠悠往我所住的凤阳阁去。
她俏皮地出言调侃。
「公主,我瞧着宁家的两位公子,一文一武,都是极好的郎君,只是宁二公子看着风度翩翩,更像个会疼人。」
我不假思索地否定了。
「我却不喜欢呢。」
银珠一愣,不想我会这般快地有了抉择,绞着两道秀气的眉,问:
「公主喜欢宁?」
这下倒是轮到我蹙起眉思考了。
喜欢……么?
与宁远之相比,宁淮是凶悍了些、高大了些、俊美了些,没有一处是我不满意的。
光是想起梦中所见,都令人面红耳赤。
正纠结着,途经一处供外臣及其家属、亲眷闲玩游赏的碧湖。
此时月影下移,清辉泼落,就连四周的岩石与林木也浮上了清一色的光晕。
我不由得多看一眼,这一眼却也望见了静静站在湖边的宁淮。
高峻挺秀的男人褪下了战场上所着的甲胄玄袍,一身锦衣华服,抱臂而站。
与此同时,那锐利如鹰隼的眼,冷冽地扫了过来。
猝不及防地视线相撞,我的呼吸陡然一滞。
好、好凶……
他明明有一双多情漂亮的桃花眼,却因着瞳仁与眼白之间过于分明的黑白,久经沙场的人亦习惯表露出骇人的悍然,生生将这份绮丽变成了清寒。
任被这般狠厉的目光盯上了,都会忘了呼吸。
我轻一眨眼,却见那对深邃墨眸里的肃杀之意倏忽消散,他似是有些青涩、羞赧地垂下了眼。
宁淮快步走到我身前,一丝不苟地作揖行礼,沉声:「公主。」
而后就没了后话愣头愣脑地杵在那,当真是个愣头青。
连银珠都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我嗔怪地看了银珠,小丫头止了笑,朝我露出个无辜表情。
再回过脸,宁淮犹自板板正正地站着,只是晒成浅麦色的肌肤下,微透出了红晕。
我确实有话想要问他。
他曾多次在梦中,耳鬓厮磨时喃喃自语,请求我不要嫁给旁人。
「公主如仙露明珠,当配世间最好的男子……可那位德行有缺,心术不端,并非是良人。」
当时朦胧得听不真切,现下倒是一时惊觉,他所念出的名字竟是……
宁远之。
我想好好地问个清楚,便挥退了银珠等一行随侍的婢女,叫她们到远处守着。
但当真独自相处,又犹疑了,或许是我荒谬一梦呢?
沉思间,宁淮始终微微垂着头看我。
见我半仰起脸瞧他太费劲,他如松柏翠竹一般英挺的背就弯了下来,一瞬不移地等我开口。
这是个十足温驯的姿势,凶兽亦折腰。
头一回这样近地同陌生男子接触,我咬住唇,双颊绯红。
「宁,你……」
问声却被远处密林间传出的细微人语打断了。
人影恍惚,一对年轻男女在密会。
女子娇弱无力地依偎在男人怀里,衣衫凌乱,云鬓半偏。
不知男人扶在她腰后的手做了什么,女子嘤咛了声。
「宁公子,奴家将真心给了你,你也要让我瞧一瞧你的真心才是。」
我忽然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很熟悉。
「我的真心……」
男人的声音含着笑,戏谑,轻佻,不似带了多少认真。
「能让你享受,不就够了吗?绿萼姑娘。」
绿萼,就连名字,也像听人提起过的。
没来得及细想,树影下,男人放开了娇喘吁吁的女子,将要转过身来。
瞬时,身侧的宁淮没声响地扶住了我双肩,轻轻将我按入怀里,一闪身,躲在两人合抱粗的树后。
独属于青年的,如荒野劲风席卷的汹涌气息包裹了周身。
我心上擂鼓,瞪圆了眼,一声「放肆」就要脱口,手下却是一热。
原来,方才情急之际,我无意将手按上了宁淮的腰腹。
隔着几层轻薄的衣物,我的指尖甚至能感受到,他平坦坚硬的小腹逐渐绷紧,热度透过布料漫上,无比灼热。
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剑眉紧攒,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
也不敢看我,可怜地在我手下沸热成一锅烈火烧开的水。
我动了动,试图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宁淮按住了我,像困兽,眼尾猩红,语气有些难忍。
「公主,得罪了。」
青年最锋利的刀刃,竟抵在了腰下。
待那对偷欢的男女匆忙离去,我扶住斜落的发簪,只是不敢朝宁淮身上看,别过了脸又忍不住问:
「你……腰间是什么?」
他愣了下,径自将手探入衣袍。
我心底一紧,想要阻止。
一柄沉墨淬金的短鞘奉到了我眼前。
它通身乌黑,不过巴掌长短,极为精致小巧,怪不得藏在衣间都未能使人察觉。
我的脸红得似要滴血,半是恼,半是羞,软软地责怪他。
「你,你随身带着做什么,下次不许了。」
宁淮没脾气似的,被凶了一句也不见生气,想也不想地回道:
「好,听公主的。」
,炽灼。
5
谈话因一场私会苟合而中止。
回到凤阳宫,我便让银珠去寻宫中是否有一位叫绿萼的侍女。
不多时,银珠带着消息回来了。
她说,那位名为绿萼的侍女,原先是在凤阳宫中干些洒扫的活,因聪慧擅言,近来被提到库房记账了,也算是个小管事。
银珠看了我的脸色,又说:
「我听人说,前几日,宁二公子才托人递了信给她。」
这一言说得委婉,将湖边的所见所闻串起后,也不难猜出两人之间定是有些不可明说的龌龊。
我微一颔首,叮嘱她找人看住绿萼,将所有令人起疑的举动汇报我。
案上,靡丽的铃铛香炉里燃着熏香,白雾缥缈。
我又梦见了那柄乌金,湿漉漉的,搅乱了满池春雨,烛光下水色皎润。
男人拎起它,指腹在短鞘上一抹,水光潋滟。
「我好开心。」他在我耳边说。
宁淮笑起来时,晃荡的月光就映入了他眼底,那双桃花眼不复清冽,漾着迷乱情愫。
他结实的手臂捞住我,就似捧起一汪水,低下头要吻。
我咬紧唇,推搡他。
可水波撞上了连片的山岳,岿然不动。
一夜好眠。
翌日的春猎,我期待了小半个月。
早前,我胡搅蛮缠地央了父皇好多次,他才勉为其难应允我一试。
旷野上,了无阻挡的疾风推着草浪,涌向云天相连的边际。
猎场是宫人事先围起,让周边猎户放入了诸如兔、鹿等温顺野兽。
讨个氛围罢了。
是故,场上多是些年纪小的少年郎在比试、嬉闹。
我特意换了身简便易行的骑装,挽着父皇的手,轻轻地摇。
父皇被我闹得无奈,眼眸向下一扫,视线落在沉默如山的青年身上。
谁叫这才立了功的小,将心事都写在了脸上呢?
「宁爱卿。」
父皇笑吟吟地招手。
宁淮默然走上台来,并不多问。
他低头敛眸,笔挺的背似陡峭山崖。
听完父皇的话,沉静地领了命,又兀自走了。
我想,连句恭维的话也不会说,好笨的一张嘴。
少刻,男人便牵着两匹马回来了。
他左手松松地牵引缰绳,右手执着马鞭,手掌修长而指骨分明,握在上头刚劲有力。
行走间,贴身的骑装裹紧他肌肉匀称的腿,力量感十足,犹如矫健奔腾的豹子。
京中近些年来何曾出过这般野性、剽悍的世家公子,高门贵女们纷纷羞红了脸,低声细语地谈论。
宁淮对此全无察觉。
他缓步而来,朝我伸出了手。
「公主,臣护着您上马,不必害怕。」
这会倒是能说会道的。
他的手很大,很宽,却不牵着我,一只手疏远又知礼地护在了我的腰后,另一只便任由我搭着腕,攥得紧了也一声不吭。
我颤巍巍地上了马,很快适应马背上摇晃的颠簸感。
见我放松下来,他才踩上马蹬,长腿跨上去,利落地翻身坐稳。
两匹马之间,由一根特制的软绳牵连着,不至于跑散。
宁淮在前,领着我的马儿慢悠悠走了几圈。
他回过身,温和地看向我。
「公主,要更快吗?」
新奇的体验使我感到快活,我翘起唇笑,心也野了。
「要,,再快些。」
宁淮一瞬不瞬地将目光凝在我脸上,好一会,眸色沉了些。
「好,抓紧缰绳。」
下一刻,马蹄飞驰,料峭的春风迎面而来,拂起的鬓发擦过我的耳廓,细细地痒。
我听宁淮的话,紧紧抓住了马缰,虽然颠荡,但纵情策马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风吹乱了笑声。
6
方跑至猎场边上要折回,情势陡变。
宁淮身下那匹疾驰的马儿遽然发了狂。
它先是焦躁地甩了甩头,不住地嘶吼,癫狂间扬蹄跃过围栏,冲向密林。
一切发生得太快,驻守猎场四周的羽林军亦来不及围近。
发疯的马带着宁淮与我,闯入幽林。
初次骑马,又遭此变故,我惊慌得手脚发冷,可仍记得宁淮说过要抓紧缰绳。
「公主,别怕。」
男人冷冽的声音自前方传来,他极力地想要控制住陷入疯狂的马,无果。
它是铁了心地要将宁淮甩下。
见状,宁淮自腰间抽出长刀,一手攥住两匹马间岌岌可危的细绳,一个跃身,脱离了自己的马,跨坐在我身后。
旋即,握刀的手狠狠砍断了绳。
疯马越跑越远了。
耳畔是呼呼作响的风,还有男人低沉的呼吸声。
我惊魂未定,回过神,泪涟涟地湿了眼。
见我忍声落泪,宁淮拽紧马缰,让马儿停下。
因着拉扯缰绳的缘故,他将双臂环在了我的腰肢,犹豫片刻,指腹轻轻地拭去我颊上未落的泪珠。
「抱歉,让公主受惊了。」
一如既往的沉毅寡言,安慰人的话也不会说。
怎么梦里就那般黏人?我不由得气恼。
却听他低沉道:
「公主尽管拿我出气,我绝不还手。」
真是笨死了的一个人!
我破涕为笑,下意识反驳。
「你硬得很,叫我手疼呢。」
空气静默了会,我和他才后知后觉地品味出其中的暧昧意味。
脸红耳热。
一个慢吞吞地捧住脸,一个不太自然地轻咳了声。
之前尚未察觉,如今松懈下来,狂奔的马儿将我双腿内侧的肌肤摩擦至发热、生疼,大抵是不能再骑行了。
宁淮小心地将我扶下马,寻了处荫蔽的地方让我歇息。
春草萋萋,葱翠的树枝横斜,遮去了大半天日。
我悄悄松着骑装。
淙淙水声和林间鸟鸣,掩住衣料悉索的声响。
男人背对我,抱着刀。
长刀横在他臂弯,入了鞘的刀尖朝下,那么锋利的兵器在他手下就如乖顺的兽。
倘若不是耳根飞红,就将人骗过去,真以为他心如止水了。
腿间的疼痛难以忽视,可时近日暮,再不出这片林子,就要瞧不见路了。
我支起身,正要开口唤宁淮,便见他皱着眉,提了刀,向我走近。
「这一处有血的腥气。」
他飞快地说。
或许是战场上磨砺出来,对危险潜伏的警觉,他单手执刀,不敢松懈,另一手将我托举至肩上。
踩着他,我懵懵地爬上一处不算是太低的枝干,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所感染,放轻呼吸。
草丛晃动,树影微闪之际,一头近乎一人高的黑熊缓缓逼近,眼底闪烁着幽幽寒光。
这是只结束了冬眠,外出觅食的熊。
宁淮冷了声。
「不要下来,害怕……就闭上眼。」
出鞘的刀被他稳稳地握在掌中,雪芒寸闪,寒煞逼人。
黑熊的爆发力可怖,但宁淮的速度更快。
饱经死亡危机淬炼的男人,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力,他躲过黑熊扑向胸前的一击,屈身滚至一旁,在闪避的间隙冷静地出刀。
挥出三刀,中了一刀。
那柄削铁如泥的长刀捅穿了黑熊的下腹,黏稠血水霎时喷涌,溅上了他的硬朗眉骨。
宁淮没有擦拭,他在黑熊吃痛嚎叫的一瞬,一脚重重地踢在它下肢,反手抽刀。
黑熊自知命不久矣,发了狠,无所忌惮。
终究是寻得了空子,凶狠咬上了宁淮的腰侧,随即亦被他悍然压下的刀尖捣碎了后颈。
血涔涔的男人甩开濒死的凶兽,摇晃了下,半跪在地上。
宁淮撑着地面,背部湿透了,胸口剧烈起伏。
可那费力抬起的,望向我的双眼又那么的明亮,令人心动。
他似乎陷入了一个漆黑、香甜的梦中,朝我勾起唇角,沙哑地挤出声来。
「没事了。
「卿卿,到我这来。」
短短一日内,大喜大悲,又惊又惧,我跌跌撞撞地向着宁淮跑去。
褪去上衣,他腰间的伤口深见白骨,血流不止,脸色愈发苍白如纸。
周边的羽林军很快便会找来。
我竭力使自己镇静,颤抖着手扯下腰际悬挂的香囊,借着染血的刀刃挑开,抖落出几株风干草药。
母后喜爱药香,她亲手缝制的香囊里放入了几味药材。
虽不知药效,我犹自含入口中濡湿、嚼碎,才将草末吐出,小心翼翼地敷上伤口。
恐惧使然,我簌簌落下眼泪。
滚烫的泪珠砸在宁淮手背,他不知痛似的,眼睛一转也不转,看我总看不够。
就是没力气替我擦泪了。
我抽噎着问他。
「你会死吗?」
宁淮声音很轻,好歹还在出气。
「不会,为了你,多少次我都会活下来。」
我没懂,想问,但记起人在走前,心里所感会格外多的这一说法,生怕他把话都交代完了,干脆不问。
还是留着今后再说。
远处,人声纷乱,马蹄声急,隐约有火光跃动。
我站起身,高声呼救。
「我在这!」
7
宁淮伤得不算重,也不算轻。
左右是要休养上一两个月了。
宁府家仆来领人的时候,我坐在软座上丢瓜子,叫他们数清了地上有多少颗再走。
见我寒着脸,又不让办正事,再愚笨的人也猜出是什么意思,灰溜溜地走了。
我将昏睡的男人安置在凤阳宫。
父皇摇头,不答应。
「这于礼不合。」
我想了想,狡黠一笑。
「我喜欢他,我要他当我的驸马。」
父皇也笑,笑得像只狐狸。
「准了。」
回凤阳宫的路上,我恍然大悟。
姜,还是老的辣。
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一道圣旨快马加鞭地送至宁府,听传旨的宦官说,宁老的脸都黑了。
宁淮在一个春雨蒙蒙的黄昏醒来。
银珠替我点了灯,我支着腮,半躺在榻上看话本。
看到兴头,一只温热的大手捉住了我的足踝,吓得我哆哆嗦嗦地一抖,险些撕了书。
「公主。」
男人的声音还很虚弱,他蹙起眉头,严肃地盯着我赤裸白嫩的双足。
「要着凉的。」
我顺从地将脚尖一缩,埋进被褥下取暖。
他的被褥。
足趾无意蹭过他腿侧,瞬间,那劲实的大腿紧绷如铁,硬梆梆地顶着我。
宁淮一僵,闭了眼不敢看我。
我笑吟吟地戳他胸肌,揉搓面团一般,手感极佳。
「驸马为何不看我?」
他这才睁眼,却又迟迟回不过神,像是在反复地咀嚼我口里所唤的「驸马」。
良久,他启唇,嗓音很涩、很闷。
「怕是在梦里。
「这样的美梦,我做过无数回。」
四目相对,宁淮的目光闪了闪。
昏黄的烛火落在他眉眼间,照出那细碎的,闪烁的脆弱。
威风凛凛的,也会有暗自欢喜的心事。
我伏在他心口,听扑通、扑通的心跳,忍不住问:
「你是不是每日都梦见我呀?」
他一怔,那双含了情的桃花眼艳光浮动,脸上的绯色漫至颈侧,强撑镇定。
「嗯。」
当夜,我净手焚香,期待又忐忑地入了梦。
他应当很是欢欣吧?
意乱间,脚踝被他捏住,扣上了冰凉的链条。
我迷迷蒙蒙地往下看,却被指节钳住下颌。
宁淮温柔且强势地迫我抬起脸,长长的睫羽颤着,不说话。
我的心底忽地一动,察觉出他并不想让我看见。
可随小腿晃晃荡荡地摇动,那清脆的铃音难以压抑,潮水似不定起伏。
他吻上了我红润的眼角。
一连几夜,红绳、锁链、项圈。
白日越恪守规矩,晚上越行事孟浪。
生生让我一见他就脸热。
这日,我打起坏主意,将那为宁淮换药的老御医请走了。
拎着药箱进屋时,恰好撞见他褪去了上衣,露出精壮的背,宽厚的肩,肌肉坚实,肌理流畅分明,而腰线微凹,整片脊背呈着倒三角形,矫健俊美。
在他袒露的腰、背及臂上,遍布刀疤与伤痕,尤其是一道横穿肩背的斜长刀口,新长出的嫩肉翻红,触目惊心。
听见脚步声,宁淮并未转身,只轻声问好。
「您来了,我的伤大好了。」
我屏住呼吸,克制着指尖力度,很轻、很慢地抚上刀口所遗留的疤痕。
「怎么伤的?」
他慌乱回身,见是我,一下站直了身,匆忙要扯起衣物披上,被我制止了。
我将他步步逼至榻上,看他无处可避,甚是愉悦,可还要佯作正色,踮脚凑近。
「宁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他眸底透亮清澈的光黯了黯。
「,乌金。」
再多的,便不肯透露了,只倔强地抿着唇,垂落下的浓密眼睫遮掩情绪。
我想要再逼他的,于是将双手环在了他颈后,往前倾,轻轻碰上。
这是梦境之外的第一个吻。
轻柔,甜腻,不带一丝意味。
全无防备地,手腕被捏住,天旋地转,宁淮将我按在榻上,隐忍地扣紧。
我悬起了心,期盼地闭上眼,以为他想吻。
却听他努力地平复呼吸,每个字都似艰难地从唇齿间挤出。
「公主,请……请不要引诱我。」
「……」
呆子!
我将他踹下了床榻,气哼哼地捡起乌金,走了。
8
我是如何都记不起,何时与这把有了渊源。
入梦,我怀揣着许多疑问要宁淮解答。
但红烛滴泪,春情浓郁。
他掌缠绷带,随后,本该用在正经地方的白布轻缓地蒙上我双眼,眼前绰绰的光,渐渐变成摇晃的影。
揉乱的月色凝入雪光。
其余感官的体会被无限度地放大,我无力逃避。
只因双腕早被绷带一圈又一圈缚住了。
待重归寂静。
宁淮手一伸,将融作汩汩雪水的我捞进怀里,抱到腿上。
他似乎有些低落,密密地吻我。
我眼睛濡湿,分不清是自个滚落的泪,还是他垂下的汗,昏昏欲睡。
直到他的吻又充斥了侵略性,暗哑的声线湿热地撩拨在我耳畔。
「想把你藏起来。
「谁也不能看。」
我清醒了些,顾不得疑惑,拍拍他汗湿的胸肌。
「,告诉我,是什么?」
好在,梦里不再苦苦压抑的他仍旧听我的话。
他慢慢停下吻,抱着我腰肢,往上提了些。
「卿卿,你从前救过一个快要冻死在风雪中的小乞儿。」
我带着去找皇兄,撞见他与父皇一同品茶。
见我来了,一大一小的两位美男子都冲我招手。
「这把怎么又寻回来了?」
皇兄不解,反复看了好几遍。
我眼前一亮,缠着他把话说完,一个字都不许漏。
他说:
「你五岁生辰那年,我送了你这把,你嫌丑不肯要,还从马车上丢出去了,砸到个沿街乞讨的小乞丐,把人砸晕了过去,吓得大哭。
「怎么劝你,你都坚持要等小乞丐醒了再走,送了他御寒的冬衣,还嘱咐说要把他送回家去。
「如今说起来,也不知后来如何了。」
我错了神,又听父皇悠悠然开口:
「春猎那日使马匹发狂的行凶之人已找见了,竟是那瞧着斯文不凡的宁远之,嫡子陷害庶兄,传出去真是一桩丑事。
「你皇兄便给我出了个主意,宁淮的父亲在礼部尚书这位置上待得也久,脑子也糊涂了,就让他告老还乡,好生休养吧。
「至于你宫中的绿萼,也到了出宫的年纪,不如许了宁远之,成全他们。」
我这才记起近日来忙着担忧宁淮,将这两人忘了。
银珠早前回禀过我,宁远之是如何勾搭上的绿萼,从她口中问出了我的喜好厌恶,将自己从头到尾佯装成了金玉似的。
不怪父皇看走了眼。
既然有父皇与皇兄为我费心,我亦懒得过问,抱起,去寻宁淮了。
我要同他说,我记起来了。
偌大的屋,高大的男人半弓着背,沙场上战无不胜,握刀的手正捏着根细如牛毛的绣花针,笨拙地在大红嫁衣上绣出花样。
不知学了多久,才将交颈的鸳鸯绣得颇为像模像样。
听闻门扉轻启的响动,宁淮指下一抖,针尖戳了下指腹,渗出颗细小血珠。
他若无其事地将手向身后一背。
我朝他晃了一晃手上的,作势要丢进他怀里。
「我全都想起来了。」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要接。
就这一晃,被我瞧见了指腹上惹眼的小红点。
我看了眼嫁衣,又看了眼他,登时了然。
怎么会有人亲手为新嫁娘绣嫁衣呀?
实在……可爱。
我托起他的手背,捧在唇边轻轻吹气,埋怨他。
「你为我绣嫁衣,分明是爱我爱到了骨子里,却又躲着我,叫我伤心。」
宁淮的声音忽地低了下去,冷硬疏朗的眉宇淌出些许委屈。
「公主是将我当恩人,才叫我当了驸马……我不想强迫你。」
我迷惘地看着他。
他便叹了口气,慢慢说开。
原是此前半梦半醒的昏迷中,听见我与父皇交谈,听不真切又只听见了几句有关「宁远之」「有恩」等的只言片语,误会了。
怪不得梦中轻薄,现实倒是不肯碰我。
他也慢知慢觉地反应过来,我竟是能亲身感受到他入梦后的所思所想。
那从前的……
我不许他冷却,我要这团炙热的火为我燃烧,与我绞结在一处。
「宁淮。」
我甜润地吻了他,捏住领口,将他按坐在座上。
银珠进来时,眼尖地发现我的唇红了,宁淮的长衫湿了一块。
我垂着眼,口有点干,叫银珠倒茶。
银珠殷勤地问:
「驸马也喝茶吗?」
他轻捻了下指尖,喉结缓缓滚动。
「嗯,口干。」
9
秋初,我与宁淮的大婚之日,满京欢庆。
十里红妆,送嫁的车队绕城三周,直至吉时将近,停在公主府前。
鞭炮声起,欢声笑语中,宁淮扶住了我,与我一同迈上洒了金纸的红毯。
他低声唤我,让我乖乖在婚房中等他。
我想着这一夜的应酬着实缠人,大抵也要酒过三巡之后,才能等到我的驸马。
一边想着,一边动手拆下沉重的凤冠,又将扣得紧的嫁衣领襟松开,想换身舒适的衣裳。
宁淮推门进来的时候,恰好撞见我褪下里衣。
单薄的小衣仍在身上,包裹着浑圆弧度,我怔了下,他快步走来,一把将我抱了起来,两步走向桌前。
照礼是要喝合卺酒的,他还记得。
宁淮的双臂依然勾在我膝弯,纹丝不动,他低下头,尝了我红唇上的酒。
可这对久渴的人来说不够,远远不够。
舌尖被酒的烈意浸得发麻,烛火随风颤动。
我呜咽着,颤抖。
「是,是铃铛。」
男人沉沉地应了声,又问:
「在哪?」
我恼羞欲咬,却被衔住唇。
「无耻……」
就这样,被凶狠地缠上了。
渐渐地夜深,淌成水的月色搅入了几分星子的流银,清澄澄地浇在窗台。
人间欢颂。
宁淮番外
七岁那年,瘟疫让宁淮没了娘。
自他出生起,娘便不在勾栏唱曲了,没日没夜地为绣庄绣布,只为了养活嗷嗷待哺的他。
可穷是苦难人一生最致命的沉疴。
娘走的那日,家中凑不出一副棺材的钱,好心的邻居大娘隔墙丢给他一席破被子。
宁淮用漏着棉絮的破被子,裹住没了呼吸的娘,将她安葬在一棵小小的树下。
他不能再带着娘走了,他要到京中去找那丢下了娘,也丢下了他的父亲。
宁淮单只知道父亲姓宁, 在京城里做大官。
但一场比往年来得更早的大雪几乎要冻死了他。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落了满城,连他裹身的破烂棉袄也灌满了雪粒,身躯冻得了无知觉,自然是不会再感觉到雪屑摩擦肌肤的疼痛,体温逐渐流失。
他迷迷糊糊地想,大概是要死在今日了吧。
可惜没能同娘葬在一处。
神志将近涣散之际,一记钝痛把他唤醒。
额上的血止不住地淌下,竟还是热的。
一群穿着光鲜的人紧张地将他围住,好像在问他名字。
他张了张嘴,无力回答。
昏睡前, 唯独看清了有个粉嫩嫩的雪团子,流着泪叫他不要死。
……好。
似是醒过几次, 雪团子拍了拍他的脸蛋, 问他家在何处。
饥饿与寒冷摧残过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宁淮虚弱地摇头,又陷入了黑暗。
彻底醒来后, 他就被送到了宁府,身上还多把乌金。
无疑, 他长了一张与宁老爷有着五六分相似的脸。
自此, 宁淮有了家,尽管这一家人都不多待见他。
不用他费力打听, 嫡母所出的嫡子,他同父异母的兄弟, 宁远之便跋扈地来警告他,不要因为得了安阳公主的青眼, 就自认为能变凤凰了。
宁淮嘲讽地一勾唇角。
他从未想过去打扰那远在云端,遥不可及的少女。
经年蛰伏,终于被他寻得机会, 南部兵乱,他毅然投军。
临行前,宁淮遥遥地见过安阳公主一回。
宴上,她一袭绯色的宫装明艳无双,醉颜酡红, 媚态横生。
只一眼,就叫他溃乱。
离京的这些年,无数次负伤、濒死, 他紧紧攥住紧贴胸口的,就好像有一股热气支撑着他不要睡, 不要死在远离京城的他乡。
他要活着, 回到她身边,就像凶兽回到安心的巢,他才敢闭眼。
倘若……
能再得她一个吻,叫他生, 叫他死都甘愿。
安阳、安阳,等他,不要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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