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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心思沉重了一周,眼看就要第二次开庭了,我却仍然没有联系周律师,我一直没勇气跟周律师说出实话,所以对于下次开庭的信心也所剩无几了。我鼓起勇气给周律师打了个电话,却是关机。我有点发毛了,找去律师事务所,得到的回答是好几天没上班了。
出事了吗?我有点着急。
晚上我迟迟不回家,老妈打来电话询问我,我编了个谎言道:“没什么事情,和朋友在一起。”
“没别的事情?你还唬我?你摔人家经理不干了,这事你以为我不知道。没想到你还惹上个什么官司。”老妈在电话里沉静的说道。
“是先惹上官司才丢的工作。”
“别狡辩了……”
“等等妈,我律师给我打电话,一会儿给你回。”
我接起了等候的周律师的电话:“你跑哪去了?”
“别说这个,你快来法院,马上开庭了。”
“什么?”
“法院!我在门口等你!”
挂了电话我有点蒙,我记得不是今天开庭啊。
周末车流量很大,去法院的路上车行缓慢,我边一步步往前蹭,边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下午两点钟到了法院,远远就看到周律师站在门口等我。
“怎么回事?”
“进来听听就知道了,LIRU保险公司告徐文义和孙娟骗保,这事情真是怪了。”
我纳闷到底是怎么回事,进去的时候法庭上原告律师正在举证,也算来对了时间。
“经我方调查,第一被告徐文义根本不是死者徐生的儿子。”
“什么?”我不禁叫出声来。
“请肃静。”法官说道。我立刻闭上嘴巴。
“徐生的确有个儿子叫徐文义,但是并不是这个人,这个人虽然也叫徐文义,但只是同名而已,是徐生儿子的冒充者。法官,这里有证据,投保人的签字与这个徐文义的签字字迹差别很大。于是我们调取了投保人徐文义的信息,发现他早在两年前就在上海因为一起交通事故去世了。这个与徐文义同名同姓的人冒充了死者。”
“徐文义,你作何解释?”
徐文义一脸惊惧,并不回答,直到再次被重复了问题才声音颤抖地说:“没错。我冒充了他。他出车祸之后根本没人管他,因为同名,医院联系家属的时候打错了电话,打给当时在医院做阑尾手术的我。我稀里糊涂地问过是怎么回事。护士问是不是我家属,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但是一看身份证之类的东西竟然和我的姓名一样,年纪也差不多,正缺钱的我产生了邪念,打算认了这具尸体,之后借用他的身份做一些不法的事情,到时候也抓不到这个人。可是就在不久前,徐文义的电话突然接到保险公司的电话,说是他父亲死了,要求他回去计算赔偿。我一想,捡到个大馅饼,然后就回来了。”
所有人听得都一愣一愣的,这种事真的会发生吗?
保险公司方的律师点点头,继续说:“那么,第二被告人,请问你是孙娟本人吗?”
一直不说话的孙娟被突然问到,一愣,说:“我不是谁是?”
那律师一笑,对审判长说:“审判长,请允许我请出证人。”
侧门打开,证人从后门缓缓被推出,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妇女。“这才是孙娟本人。”律师说。
被告席上的孙娟看到那个女人顿时傻了,瞬间瘫软了。
那律师解释道:“这位自称孙娟的女士真名叫李尚兰,是孙娟的表姐。孙娟三十岁的时候因腰部受伤瘫痪了,几乎不能出门,靠着每月社保和卖些手工鞋垫、布鞋维持生计。而李尚兰在更换二代身份证的时候拿着孙娟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去换了身份证,导致上面的信息一致。这一切孙娟本人都不得而知。而后李尚兰用孙娟的身份证和徐生结婚,骗得财物后扣下每月徐生儿子寄来的生活费。直到徐生儿子出了意外不再寄生活费,李尚兰才不告而别。”
轮椅上的孙娟有点木讷,听到这一切还没反应过来,待被告席上的李尚兰突然倒下的时候,孙娟眼角才有一串泪珠扑扑簌簌地掉下来。不知道知道真相的她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审判长恐怕是第一次审理这样的案件,看着眼前一幕幕是否与我有同样的感觉,人生如戏。
最后,审判长宣布以诈骗罪,判处徐文义有期徒刑三年零六个月,并处罚款2万元整。判李尚兰,有期徒刑三年零八个月,并处罚款3万元整。
宣判完毕后,双方均无异议,徐文义和李尚兰均不选择上诉。只是大幕即将落下的时候,对方律师的一句话再次让全场的人感觉到了这一切的荒唐。
那位律师说:“其实民警同志前天调查出了徐生事件的结果,那个碰瓷儿的也并不是徐生本人,那人只是个急需用钱的小偷,真名刘进。偷了徐生的衣服,觉得口袋里没有多少钱,看到长长的车龙就心生邪念想到了碰瓷儿。没想到心脏病发死在了现场,因为儿子是假的,认领尸体的时候也没有认出来,所谓的妻子根本不在乎徐生的死活,也没去辨认尸体,竟然一直没有被发现。”
直到走出法庭,我也无法忘掉徐文义和李尚兰惊愕的表情,也许当时自己也是这副德行。夏季柔软的风吹在脸上,有点想流泪。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为了钱,每个人都穷极心思地想出各种的卑劣手段。
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不知道那个真正的徐生是否被找到了,而他又是否知道自己儿子早已死在了外地。
后来我主动给老妈打了电话,却仍没说出心底的秘密。
这件事之后我戒掉了开车碰瓷儿的怪癖,专心我自己的事情。老妈也很少再插手我的事情,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放手了。
我的那场没打完的官司因为徐文义和李尚兰没有立场再控诉的缘故没有继续下去,与其说是庆幸,不如说是侥幸。开着车子,行驶在路上,我仍然担心,我的担心也并非毫无道理。说不定,什么时候自称是刘进子女的人就会找上门来,说不定什么时候马路上又窜出一个图谋不轨的人。我不敢确定会不会再遇到这种事情,更不敢确定再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是否仍能侥幸逃脱。
直到半年后,小棠毕业了。她已经很久没联系过我了。想象着她穿着学士服的样子,我把车开在k大侧面的大学路上,路两边的银杏树缓缓倒退。附近都是穿着学士服合影的毕业生。仿佛时光像银杏树一样倒流了,我想到了自己的毕业礼,那年我站在礼堂的演讲台上慷慨激昂地描绘着未来。我们所面对的往往比我所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说出来的也往往比做的要容易很多。如果可以,请让我再次回到那个礼堂,我不会更改演讲稿,而是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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