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指甲油
容渔跑出去,转到了屋后。
出殡的人群已经走远了,地上洒落着纸钱。一个面目阴沉的男人正在收拾东西,他使劲朝容渔摆手,似乎在告诫她什么。
他就是在纸钱上写字的人?
容渔不能确定,怔怔地站着。
他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还在不停地摆手。
什么意思?
难道他是在说容渔上天遁地无处可逃?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是夏天无,他大声喊:“容老师!”
那个人看了看夏天无,又悲伤地看了容渔一眼,然后匆匆离开了,转眼就消失在了胡同的尽头。
夏天无走过来,说:“怎么了?”
容渔把那三张纸钱递给了他,喃喃地说:“我觉得,他似乎要告诉我什么秘密……”
夏天无说:“那人是个哑巴。还有,他不会写字。”
桌子上,很多菜,中间是一盆香菇炖鸡。
容渔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有些醉了。
“你平时吃住都在学校里?”
“对。”
“学校的伙食怎么样?”
“反正都熟了。”
“你喝酒吗?”
“不喝。不过,如果你想喝,我可以陪你喝一点。”
夏天无笑了笑:“你的胆子挺大。”
“怎么了?”容渔静静地看着他。
“你不怕我把你灌醉了?”
“不怕。”
“为什么?”
“因为我有权利罢免你儿子的学习委员职务。”
他们都笑了。
夏天无说:“你尝尝鸡肉。”
他的语气里有一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容渔下意识地想起了那句话:你吃那盆香菇炖鸡的时候,一定要加倍小心。她扫了一眼,那只鸡蹲在盆里,身边飘着几块香菇,汤色清亮,香气四溢。
“你吃。”夏天无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
那只鸡睁着眼,死不瞑目。容渔觉得它的眼神有点凶。她怯怯地说:“你怎么不把鸡切开?”
“我一直这样做香菇炖鸡,习惯了。”
容渔觉得,一只鸡死了,切开,是鸡肉,不切,那是鸡的尸体,尽管它已经熟了,而且香气四溢。
“你吃。”夏天无催促她。
容渔伸出筷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只鸡的尸体。谢天谢地,它没动。她有些犹豫,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筷子。
夏天天帮她撕了一条鸡腿。
鸡腿很肥美,鸡毛都拔干净了,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容渔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小心翼翼地咀嚼,味道非常不错。她精神一震,摒弃一切杂念,专心致志地吃鸡肉。
在香菇炖鸡面前,一切恐怖都不是事儿。
夏天无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含笑。
容渔摸了摸嘴角:“有饭粒吗?”
夏天无笑了笑:“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事?”容渔舔了舔嘴唇。
“不是有人跟踪你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首先,你要确定那个人是谁,然后,我替你……”
“你要干什么?”容渔警惕地问。这一刹那,她想起了爸爸。她惊惶地想:夏天无是不是已经起了杀心,要杀掉那个跟踪她的人?
夏天无没说话。他的态度很可疑。
“你到底要干什么?”容渔追问。她害怕悲剧重演。
“我替你去问问他,为什么要跟着你。”夏天无的表情很平静,无法分辨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除了李夜,我想不出谁会跟踪我。”
“那幅《枫桥夜泊》的拓片你还挂着呢?”
“对。”
“那东西不吉利。”
“回去我就扔了它。”
“不,你要烧了它。”
“为什么?”
夏天无往上指了指,低低地说:“他在上面看着。”
容渔也压低了声音:“他是谁?”
夏天无想了想,说:“唐武宗。”
容渔学他的样子想了想,说:“我怎么觉得这是一个鬼故事?”
夏天无看着她,忽然说:“你就当是一个鬼故事吧。”
容渔咽下最后一块鸡肉,放下了筷子。
盆里只剩下一个鸡头和两只鸡爪子。直到现在,容渔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她想:肯定是李夜在故弄玄虚。
夏天无夹起一只鸡爪子,慢条斯理地啃。
容渔忽然愣住了。她发现那只鸡爪子不同寻常,它的指甲很好看,好像是涂抹了指甲油。那是一只爱美的鸡。
一只鸡死了,这本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是,容渔却觉得浑身发冷。
夏天无忽然抬起头,问了一句:“你属什么?”
容渔看了看他手里的鸡爪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得出了一个恐怖的结论:那只鸡和她用的是同一款指甲油。
“你属什么?”夏天无又问了一遍。
“鸡。”容渔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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