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写的作文就被老师当作范文朗读,这些年,断断续续地发表过一些文章,也拿过奖,无形中成为家长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有些标签,好像一旦贴上,时间久了就会渐渐地变成胎记,再也不能撕下来。我活得如同一本行走的三好学生手册,不允许自己有一丁点误差。
大二时,湖南省举办第一届大学生文学作品评论大赛,老师信心满满地给我和其他几个小伙伴补了一个月的课,最后,我却连三等奖都没拿到。大家安慰我没有关系,可我明明从他们的眼神中看見了惊讶、怀疑和失望。那天,聚光灯下的我就像一个演技蹩脚的演员,脸上抹了厚厚的粉底,笑得一脸僵硬。赛后,我常常担心别人问我为什么没有拿到奖,害怕别人指着我的鼻子说“你不可以”。于是,整个大三学年,我像一个拼命护住棒棒糖的小孩,继续写我擅长风格的文章,在安全区内享受着鲜花与掌声。
我的胆小、懦弱、爱面子,让我的世界长期处于静音模式,为了避免尴尬地结束,我学会了自动屏蔽一切故事的开始。
七岁,我被红尾金鱼吸引,妈妈说:“这种鱼养不到几天就会死掉的。”吓得我赶紧缩回了手。
十八岁,我渴望去看看小城外的世界,却因为害怕陌生的环境,填报了省内的大学。
二十一岁,我想要继续求学,为了稳妥起见,选择了保送本校的研究生。
读中文系的我每天必须接触各种各样的论文,看我不喜欢的理论书籍。已记不清互相折磨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我与论文的关系不再剑拔弩张,我开始放平心态接受它的美好。
待在熟悉、可控制的地方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却又有种莫名的寂寞。每天阳光落满窗台的时候,我都会渴望拥有一片新的天空,所以我喜欢启程,喜欢离开,喜欢每一天都弥漫着新鲜柠檬的味道,喜欢生命只有单纯的盼望,回忆一天天更新,我一点点成长。
回到七岁,心有不甘的我还是忍不住跑去花鸟市场买回了两条活蹦乱跳的红尾金鱼,欢欢喜喜地和它们相处了好一阵子,是它们教会了我该如何去爱和珍惜周边的事物。
回到十八岁,我在点击确认的前一秒,果断把离家千里之外的吉首大学改为第一志愿,事实证明,这是我目前为止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回到二十一岁,我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考了安徽大学的研究生,并选择理论性非常强的美学专业。安徽大学秋天的首秀是属于梧桐的,蜜色的梧桐叶子亲吻我的脚丫,空气里浮动着慵懒秋阳的味道,于是我低下头庆幸自己没有与它错过……本该跌跌撞撞的年纪,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让生命活出多一些可能。
每个人的体内都住着一对双子,他们的性格完全相反并且时时发生冲突,一个苦口劝我们留在原地,一个婆心催促着我们不断出发。这是一个疯狂追求身体极限的时代,却很少有人愿意让心去冒险,因为每逃离老地方奔赴新领域,都需要巨大的勇气承受撕心裂肺的疼痛。可是即便一切重来,我依然不会做一只蜗小姐,山雨欲来就立刻钻进壳中,错过了雷电,也错过了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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