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多数女孩子而言,一寸头发就是一寸美丽。然而我爸妈却担心我因头发臭美、早恋以及带来安全问题,于是他们两人一拍即合,干脆地给我剃了个板寸,从根源上断掉我一切与学习无关的念想。
剪完后,他们用女孩子留长头发不可能考第一这种理由来敷衍我。
我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乖乖地服从了安排,套用历史书中的话说,这次剪发标志着我模糊了性别,彻底走上了“假小子”的道路。
被误认为是男孩一点都不新鲜,板寸充分激发了我好动的一面,那时常常和小男孩混在一起,动辄满操场地疯跑或者踢球。小学疯疯癫癫地过去,在同学中混出了好人缘。到了初中,我更加不以自己是女孩子而懦弱和退缩,凡事喜欢争先,从成绩到校内活动无一例外。
升入高中后,爸妈提出继续剃板寸时,我也没有挣扎,并且很“中二”地认为板寸毛茸茸的很有手感,还省掉了洗头的烦恼。
谁都知道,学生时代的风气就是以成绩论英雄,我就读的那所省重点更是如此。可是到了高一下半年,即使不错的分数和大大咧咧的好人缘也无法继续维持我的迷之自信——因为我的男神出现了。
男神高我一届,高且帅,成绩优异,待人礼貌,是学生会主席,给我们这些小干事开会时,举手投足间都是风范,简直是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角。爱慕男神的姑娘非常多——他主持一个简短的工作会以后,去问问题的姑娘往往排成了一条长队。
为了杀出重围,我做足了功课,除了调查男神的星座、接近男神的好朋友,还参加演讲、唱歌、弹琴等所有我能参加的校内活动,以博取出镜率,而最重要的是拼命地提高学习成绩。
男神在学习上属于踏实努力派,他将目标锁定在北京某名校,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自习。高二那年,我追着男神的脚步提前适应了高三的节奏。每天坐在自习室最后一排,看男神心无旁骛地翻动厚得像砖头一样的练习册,就咬紧牙关让自己再努力一点。
用尽全力,只为把自己变得更出色,连疲惫都是神采奕奕的,孤独也是满腔热切的。
那段时间大概是我生命中难得纯粹的日子,只是后来我才知道,男神喜欢的姑娘是他们班里白白净净的“黑长直”,她未见得多美艳,但是温柔恬静,笑起来非常可爱。看见她,我深深地感到自卑和失落,头一次我开始想要蓄起长发,做一个长发飘飘、温柔娴静的姑娘。
我高考那年,男神回来探望学弟学妹,彼时我的头发已经蓄成女孩子的普通短发,一年不见,男神看到我时眼里没有半点不同,他坦荡荡地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
他说,这么多人里我最放心你,好好考,别让我失望。
我情愿相信男神的“最放心”并非随口一说,而是感知到了我对未来的企图。彼时年少的我没有经历生活的磨砺,还不懂得一个人對另一个人的喜欢是由很多因素共同决定的。但是我明白了,是否值得被爱跟活泼还是文静没有关系,也并非由头发的长短决定,最重要的是你能否勇敢地做自己。
板寸在过去赋予我独特、独立、坚定、坚强的性格,让我在最美好的年华里一斧一斧地雕琢出优美的自己。而男神大概也欣赏这样的我,所以后来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很多年以后他赴德国读研,依然像从前那样真诚地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好好加油,别让他失望。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小男生一样的性格让我收获太多,板寸从来都不是绊脚石,这一路我什么都没有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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