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12月5日,我在上海财贸外语学校学习三年后毕业了,被分配到外贸部下属的上海进出口商品检验局。这个机构设在海关大楼,我们和海关人员一起进出办公。跻身于中央直属单位,种种福利已让一起长大的哥们儿羡慕,等他们知道我干的是罐头检验工作,更馋死了。
那工种,确实是老天下馅饼,每天打开罐头,一一品尝,这叫“感官检验”,味道好,品相好,就算过关。至于化学检验,由化工专业毕业的雇员在化验室进行。
可是,我很快發现,这个“肥缺”不值得留恋,因为英语用不上。偶尔有外商来,为了罐头的质量问题和我方交涉,人家都带上专职翻译,轮不到我们这些只有中专学历的毛头小伙子插手。我去人事部反映情况,请求调职。接待我的是专管青工的干部朱大姐,她不耐烦地教训我,要我无条件服从分配,党叫干啥就干啥。“年轻人,要向雷锋同志学习,当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嘛。”
我无言以对,走出办公室,对自己说:“只能靠自己了。”
我回到家,把入学以来用过的教科书搜集起来,复习一遍,把全部课文一字不漏地背下来。难以找到地道的英语阅读材料,只好啃《北京周报》,默默地等待机会。
1978年,全国恢复高考。我这颗乖乖牌螺丝钉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脱离鸡肋一样的检验单位。我去招生办公室拿了表格,报名参加考试。有好心朋友听到消息,以上海人特有的精明为我算细账:四年大学的开销不说,商检局这么好的单位,工资和福利都放弃,损失至少两三千元。大学念完,还不一定能够分配在上海呢。
我的回答是:两三千元买得到大学文凭吗?人家高中“老三届”,比我大六到八岁,也来拼搏,我不趁年轻去深造,要后悔一辈子。
当时,有一个同事朱帧元和我一起离开,他也给了我巨大的启发。我进上海商检局前,他是我所在部门的检验员,行政级别为科员,党内职务是党支部委员。但是他怎么也升不上副科长的位置,科长一职曾出现空缺,他本来有递补的机会,却被刷下来,由一个虽不是党支部委员但资历胜于他的人当了。
沮丧之余,他放弃肥差,远走高飞。他去了北京,进入外贸部下属的商检总局。上海商检局是它旗下一个分局。分局有数百雇员,而总局不到一百人。朱帧元在总局不到两年,当上副处长。不久,被提为副局长。再后来,居然成了总局局长。“三级跳”的快捷,让上海的旧同事无不跌破眼镜。
其实,上海的外贸系统有将近十万人,局长的行政级别是10级。在京的外贸部,职工才几千人,而坐镇北京的外贸部长,行政级别是5级。那时上海长大的大学生,几乎没有人愿意去北京工作,只愿意留在老家,更舍不得自己的肥差。
【不值得留恋的肥缺】相关文章:
2.米颠拜石
3.王羲之临池学书
8.郑板桥轶事十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