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女孩,当上“飞机修理工”
2006年秋,刺眼的阳光穿透机场上空的云层,把停机坪烘烤得燥热无比。刚从中国民航大学毕业的江洁,站在广州飞机维修工程公司的新人队列里。飞机降落的轰鸣声跟维修区里各种敲打、摩擦的响声混杂着冲击耳膜——各家航空公司维修部的“飞机医生”们,正在各自的“据点”里忙碌。
江洁在大学里学修飞机,来这儿算是专业对口,夸张点说,叫科班出身。但入职后,她发现在学校里,他们“主要从书本上学修飞机”,受经费和场地限制,大部分这类专业不可能让学生实物操作;而且并不意外,“老师教的和实际工作有很大差异”。
这是一个以确保航行安全为“金标准”的行当,对新人有许多“戒律”:不允许进驾驶舱、不允许拆装任何飞机部件、不允许独自一人接送飞机、不允许一个人监护飞机、不允许借取各种航空材料或工具……初进维修区,新人只能做最低级别的工种,名曰“勤务”:“就是飞机一到,跟着师傅跑去接,看他们怎么检查、修理、放行,偶尔递个扳手、打下手电筒……”
白天航班密,工作紧张,师傅们很少顾得上新人,“传帮带”往往在深夜。此时师傅主要给进场大修的飞机“做手术”,徒弟们就跟着跑上跑下、钻进钻出,听他们边干边说,多年的检修经验就在只言片语当中……“这里是另一所大学,一切都得从头学起。”慢慢地,她的“勤务”内容丰富起来:飞机停下后,她上前安放固定起落架的“轮挡”;师傅在检修,她跑工具间借取航材……
一次,一架波音飞机出现轻微漏油的情况,师傅赶忙带她检查油箱。江洁穿上全套的防尘防静电防护服,很快就钻了进去。因为结构不规则,所以很多地方需要蜷着身子才能接近。动作稍微大一些就会碰到油箱壁,漆黑、狭窄的空间,令她产生强烈的压迫感,“有些莫名的烦躁,更不要说沉着冷静地寻找故障点,快速制定修理方案了。”
“别怕,深呼吸。”师傅安慰着她。江洁说:“在油箱里工作时间长的话,容易患上幽闭症,公司会定期给新人上一些心理辅导课,帮我们克服这种压迫感。”
江洁用铲子慢慢地触探铁壁和胶棉接触的部分。忽然发现胶和铁皮分层的部分就是漏油处,铆钉松动的地方也是漏油处。“气压、腐蚀等原因造成油箱裂痕漏油。”诊断出病因、患处,女孩拿出工具、航材,慢慢地缝合、粘贴,精致如绣花。
就这样,在狭小的油箱中一待就是一小时,直到完成任务出来后,她才长长吐了一口气。一年后,这个从小喜欢玩飞机模型的漂亮女孩,获得授权可以“独立维修飞机”。
心细如发的“女汉子”
自2006年开始,江洁一直在航空维修业中的一线工作,负责飞机各个系统部件、管路的维修、排故与定期检查,参与了南航8年来所有机型的修理工作。
江洁说,面对飞机这个庞大的家伙,“医生”们要有过硬的身体素质、严谨的工作作风、扎实的维护技能、较好的外语水平,因为飞机的维护步骤和依据,全是大本大本的英文书。
在一个以男性为主导的技术维修车间里,爽朗靓丽的江洁无疑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由于现实工作的需要,她常常要在一群维修大汉中充当一名“女汉子”,搬运零部件,背着工具爬梯检修发动机,在狭小的电子舱内修理飞机电路,系着安全带探身出驾驶舱的逃生窗外检查舷窗……这些几乎是她天天都在干的工作。而飞机的电子设备舱是在驾驶舱底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江洁娇小的身形在里面工作起来,反而比起男同事要灵活。
此外,飞机维修要学会“捕风捉影”,宁可相信自己的“怀疑”和“预测”,根据不同场景的各种声音,判断故障点,江洁介绍说。
一个冬夜,白云机场的气温降到了冰点,风雨交加。一架飞机进港后,她和同事们做例行检查。走到机头部位时,江洁发现雷达罩上部区域有个可疑黑点,但此时光线很差,没法看清具体情况。她赶紧请同事去拿工作梯,一边报告了有关值班人员。
原来可疑黑点是一个“击穿点”——这里是飞机前端的“大鼻子”部分,内部的雷达区已被雷电击穿,“雷达区里的气象雷达如果损坏失灵,飞机一头扎进一个雷电密布的区域,后果将是灾难性的。”她捉到了一个重大安全隐患!维修团队立即上报:“这架飞机需要进场维修,将晚点起飞。”
在机场协调替补航班的同时,维修紧张进行……次日早晨6点半,“手术”完成,通知机组进场执行航班。
“别人认为这行挺风光,其实挺苦挺累的。维修飞机的姿势都挺‘纠结’,不是跪着、趴着,就是举着胳膊抬着头。有一次,为了布线,我一腿弓着,另一腿跪着,双手举过头顶连续工作了3个小时,完成后连手机都拿不住了。肩周炎、颈椎病、腰病我都有。但每次排除飞机故障后,那种成就感无可比拟!”说起自己的工作,江洁脸上挂着自信和骄傲。
能修8种机型,
堪称“真人版顾夏晨”
从飞机维修库的入口到维修车间有一条长450米的通道,飞机维修师们把这叫做“星光大道”,他们感觉每天上班都像走在万众触目的星光大道上,为了万千旅客的安全,他们认真细致地检查维修每一架飞机。令江洁感到自豪的是,在公司4300多名员工中,她是唯一工作在一线车间的女维修工程师,是名符其实的“宝贝”级人物!
江洁的工作没有漂亮的连衣裙,细长的高跟鞋和舒适的办公室,有的只是昼夜不分的工作,脏兮兮的机油,各种难闻的气味,沉重的部件,狭小的空间。在规定的休息时间,江洁都会到休息室眯眯一眼,一柜之隔就是男同事们的天地。
工作之外,江洁的两大兴趣就是学习和旅游。在她家的书柜里,放满了各种学习资料。目前已经考取CAAC中国民航局和FAA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的维修员执照,还有A320、A330、A380、波音737NG、波音B787等8种机型资格证。而每当有休假时间,她就会出外自助游,目前足迹已经踏遍了亚非欧美接近20个国家。
“江洁非常的谦虚好学,是个‘学霸’,很多同事都常常向她请教。”这是同事对她的评价。尽管如此,“学霸”的生活并不枯燥,其实江洁也有很多女孩子的小情趣,就连那几条漂亮的手机绳,都是她自己用飞机上更换下来的报废小零件亲手做的。
在刚刚过去的香港无线电视颁奖典礼上,《冲上云霄II》夺得最佳剧集奖项,剧中胡杏儿饰演了一位硬朗坚韧、处事缜密的美女飞机维修师顾夏晨。颁奖嘉宾叶念琛导演说到,他从来没见过像胡杏儿这样的美女飞机维修员。江洁的朋友和同事们对之却付诸一笑,大家说,其实在现实世界里,江洁就是“真人版顾夏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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