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海匪盯上刘财主
民国年间,军阀混战,民不聊生。闽浙海上大大小小出现了不少股海匪,他们神出鬼没,除在海上劫持商船外,还时常去陆地上绑票。其中金门岛的孙大蛤喇便是其中一支。金门古称“仙洲”,扼台湾海峡,而台湾海峡又是南北海上的一条重要交通要道。东晋时金门就有人居住。岛上居民分为五种,一是乱世遗民,二是泉州的世家大族,三是邻近都邑的商贾渔民,四是历代戍守金门的军人,五是赘婿谪配而来到金门的。相传孙大蛤喇是最后这一种。孙大蛤喇生得虎背熊腰,暴眼络腮,高门大嗓,周身透着一股威猛彪悍之势。他手下有几十个玩海的弟兄,个个枪法准、水性好,都是些刀架脖子不眨眼的硬汉子。
这一年,孙大蛤喇和弟兄们相中了厦门岛的一个“肥票”,这个“肥票”姓刘,是当地有名的一大财主,家里有三五百顷好地,商铺好几个,人称“刘大财主”。刘大财主不光地多商铺多,在泉州、福州等地还有不少买卖,可谓是腰缠万贯,肥得流油。按现在的话说,是一个响当当的“大款”。刘家不光有钱,还有势。刘大财主弟兄三个,大哥在泉州府做买卖,弟弟在福州督军手下当副官。这位刘大财主,家里经营着万贯家产,真是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他家是三进三出的深宅大院,一丈多高的院墙,宅子周围有四座护院的抱角炮楼,十几个枪法好、武艺高的护院家丁黑夜白天守着。刘家有如此精良的设施和防护能力,去他那儿想“买卖”,真好比虎口拔牙,太岁头上动土。
头一回,孙大蛤喇率领二十多个弟兄倾巢出动,去“黑虎掏心”。刘家依仗着围墙炮楼,拼命抵抗,打了多半宿,结果吃了大亏。被人家打死一个,伤了仨。孙大蛤喇一看不行,这才下令撤退,趁着夜黑人乱逃走了。
首战失利,孙大蛤喇不甘心,他上来了那股子犟脾气:你越硬,我越要碰你。他见“黑虎掏心”不行,就改变了策略,来了个“放长线钓大鱼”。派了几个精明强干的弟兄,分别去厦门和泉州“卧底”,立下大誓,非把刘大财主的宝贝儿子刘少爷弄到手不可!
弄到刘少爷,就意味着弄到了刘家的万贯家财。原来,刘大财主有一男二女。少爷名叫刘金贵,那年十八岁,生得浓眉大眼,聪明伶俐,是刘大财主的“掌上明珠”。刘少爷在自家上学,父亲对他管教很严,所以,要想弄到刘少爷,可不似吃根麻花儿般容易。
一月、两月……半年过去了,总也得不到下手的机会,孙大蛤喇难免有些焦躁起来。说来也巧,这一日,派去厦门“卧底”的弟兄送来急信说,刘大财主的大嫂死在泉州,棂柩即将发回厦门出殡。
孙大蛤喇一听,计上心来,一阵嘿嘿冷笑,即刻召集弟兄们议事,吩咐大家“如此这般……”做出了部署,弟兄们分头准备去了。
二、施计掳走刘少爷
且说刘大财主,得到嫂子发棂回家出殡的丧信后,即在府上摆设灵堂,请僧人诵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这一日,泉州快马来报:棂船走海路已过大嶝,即将到家。刘大财主闻报,即带领全家人分乘几条船前去迎接。一行人往北迎出一段海路,远远望去,只见海中顺流驶来一条大船,后面还拖着一条小舢板,大船上坐着一片穿白孝衣的人,隐隐传来哭声,棕色棺木摆放船头。不用说棂船到了。见景生情,刘大财主首先放声大哭了起来,少爷、还有族人们都跟着哭了起来。
棂船很快来到近前,双方都停了下来。这时,棂船靠上了刘大财主的船,从船上跳过来八九个人。刘大财主抹把泪,瞅了瞅,见一个也不认识,侄儿和大哥也没陪棂而来。正待要问,突然,这帮人掏出手枪,一下子顶住了他和少爷的心窝,大声喝道:“都别动,动一动就打死你!”
突然之变,众人都吓懵了!面对乌黑的枪口,一个个呆若木鸡。随来的倒有几个保镖,可他们谁也不敢动手,一则人家人多;再说,老爷、少爷还有这些族人,都在人家枪口之下,一旦动手,岂不坏事!他们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大汉把刘家父子劫持到他们的船上。二人一上船,风帆扬起,顺流往东北方向冲下去了。
你道这劫持刘大财主父子的人是谁?他们正是日思夜想、千方百计找寻刘家人的孙大蛤喇一伙!
那天在泉州“卧底”的人送来急信,孙大蛤喇就设了这个“假棂船劫人计”。他带着人先去了大嶝,在镇里买了口棺材,弄了十几身孝衣,便住在一家客店里等着。派去泉州探信的弟兄回报说,泉州的棂船已经发出,离大嶝还有十几里。孙大蛤喇抓住这个时机,让弟兄们抬起棺材,上了早已准备好了的船……
再说刘家这伙迎棂柩的人见刘家父子被劫走,一个个都傻了眼。几个保镖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少爷、老爷都在人家手上,岂能来硬的?只好让船紧跟其后。孙大蛤喇让人打了几枪,船就不敢再追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老爷、少爷被劫走。船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上。过了一会儿,孙大蛤喇对刘大财主说话了:
“刘爷,你不必担心害怕,我们和你无冤无仇,我们这么做,无非是想跟你借几个钱花花。你们家正办丧事儿,我让少爷在我们那儿住几天,等你的丧事办完了,我再打发人跟你商量借钱的事儿。”
说完,吩咐把蒙在刘大财主眼上的眼罩取下来,放到拖着的小舢板上,叫他自己划船回去。原来,从刘家父子被劫持到船上后,二人就被蒙上了眼罩,以防备他们认出自己。刘大财主知道此时求情是没用的,只好央求他们善待自己的宝贝儿子。少爷刘金贵尽管被蒙着眼堵住嘴,可他的耳朵却没有被堵住,刚才孙大蛤喇的话他都听到了,见父亲被放走,显然想说什么,不停地挣扎,发出“呜呜”的喊叫声。一个海匪踢了他一脚,喝叫他老实点,刘少爷果然不敢再挣扎了。刘大财主看了眼犹如砧板上的儿子,泪水长流,喊声:“吾儿听话,爹想办法救你!”说完,呆立在舢板上久久不肯离开。孙大蛤喇得意地“哼”了一声,吩咐开船,一会儿便没了影子。
三、匪徒狮子大开口
回到金门老巢,孙大蛤喇把刘少爷安顿好了后,就召集弟兄们开了一个会,他说:“刘大财主这只肥猪,费尽千辛万苦,总算弄到咱们的肉案上来了。怎么宰他?全在咱们兄弟了。这些天,我老是琢磨:咱们干这黑道上的买卖也不是一年半载了,咱们岁数也都不小了。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天下没有老死的兔子。干咱们这一行的,有几个活到七老八十的?现在咱们都有家业,有老婆孩子,我看咱们到了金盆洗手的时候了。刘大财主这只肥猪够肥实,咱们狠狠地拉他一刀子,每人置上几十亩好地;爱做小买卖的,弄个买卖干干,或者买条好船,海里捞食,日子过得去就行了,别等到脑袋碰到钉子上,弄个尸首两地,家破人亡……”
孙大蛤喇剖心露胆的一番话,说得大伙都动了心。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最后,大伙决定跟刘大财主索要十万块大洋的“赎票费”。
当时,好地二十块大洋一亩,这十万块大洋,可是个吓死人的数目,不是闹着玩的。
一个月过后,孙大蛤喇掐着指头算了算。刘大财主的嫂子已过了“五七”,就打发“说票儿的”去跟刘大财主接头。
当时在海匪内部有一套完整的组织和分工:大掌柜、二掌柜负责全面事宜。以下有专门从事侦探活动的,叫“踩盘子”,也叫“扒勾儿”的;有专门从事“绑票儿,看票儿”和“说票儿”的,他们虽有明确分工,但彼此配合。
过了几天,“说票儿的”回来了,告诉“大掌柜”孙大蛤喇对方的回话:
刘大财主说了,他这个财主是个空架子,徒有虚名,他打扫打扫家底子,只能拿出三万块大洋来,求好汉们高抬贵手……
孙大蛤喇和手下弟兄们听了哪里肯依?商量了一下,减了两万,板儿上钉钉,再少了一分也不行!这八万大洋限期三个月,过期不缴,就休怪弟兄们不客气了。
孙大蛤喇把信写好后,打发“说票儿的”再去厦门与刘大财主交涉。他特别嘱咐“说票儿的”,告诉刘大财主,这一下子减了两万,是因为听说刘爷人缘儿不错,掌柜的才做主减了数目,若是那黑心的老财恶霸,一个铜子儿也不能少!不过刘爷也别得寸进尺,拿弟兄们的善意当球踢。
转眼七八天,“说票儿的”又回来了。说刘大财主东挪西借,只能凑上五万块,再多一分也拿不出了。求好汉们高抬贵手,一手交钱,一手领人。
“说票儿的”大概是受了刘大财主的好处,也劝大掌柜的“见好就收”,免得闹个鸡飞蛋打。孙大蛤喇想了想,觉得也差不多了,他一贯主张,为人做事别做绝了,要留条后路。再说,刘大财主也不是好惹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刘大财主有钱有势,手眼通天,真逼急了他,恐怕也没自己的好香烧。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弟兄们一说,谁知大伙都不干。一来上回吃了刘大财主的亏,死了人,丢了枪,结下了仇恨;二来这是临末了的“一锤子买卖”了,说下大天也不能少了八万块!
孙大蛤喇一看弟兄们都咬得挺死不松口,他也不好硬性做主。可是,刘大财主硬跟你哭穷,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这时有个弟兄说话了:“我说大掌柜的,咱别老跟他挤羊奶似的泡着玩了。我看咱给他‘送送礼’吧,让姓刘的也知道知道锅是铁打的!”
众人齐声赞同,孙大蛤喇也觉得可行。于是,拿了个“礼物”盒,让“说票儿的”三下厦门岛。
再说刘大财主家,自从少爷被绑后,这些日子家里可就乱了套。
刘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儿女连肠,十指连心,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要断了香火!八万大洋,对刘家来说,并不是拿不出。如果拿出,就得倾家荡产,一贫如洗。面对着财产和儿子的选择,刘大财主可犯了大难。
偌大个家业,是祖上传下来的,是他们弟兄三个含辛茹苦,几十年挣下来的,他怎么舍得一朝倾家荡产,全给了匪徒,供他们吃喝玩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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