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是我们恋爱的纽带。
我送她到家。我不敢往前走,就站在树林里。她往家走去,走了几步,又突然折回来,伸手在我脸上抚一下,然后迅速往前跑去。支部书记的家是一幢新建的木质结构的三层小楼,门前有个大院子。据说这是他用手中的权力,在建大队礼堂时,叫工程队把小楼一起建起来的。
4
这个晚上,我失眠了,主要是想今后怎么办?与秀雅恋爱,无疑是往火坑里跳,她爸爸那么强势,怎么可能让她的宝贝女儿与我恋爱?一旦被他知道了,我肯定得遭殃。
第二天,我无精打彩地到卫生所。刚开门,书记就来了,我吓了一跳,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但他往凳子上一坐,就哎哟哎哟的叫唤。他说他昨天晚上肚子疼了一夜,问我开点什么药好。我松了口气,问他昨天吃什么了。他说,为了陪公社下来的工作组,喝酒吃野味。我知道他是吃坏了胃,就为他开了点消化片。他说:“听说你对中药很有研究,给我开点中药吧。”我说:“你这病西药药效快,中药药效太慢。”
我打了杯水,让他把药吃下去。书记摇晃着走了。下午,书记又来了,他一进门,就冲我大声嚷嚷:“不错,你开的药真不错!半天时间病就好了。”书记的声音把八哥吓了一跳,它在屋子里飞了圈,然后停下,看着书记说:“讨厌。”书记呵呵大笑起来,他说:“你敢说我讨厌,小心我把你杀了当下酒菜。”
书记又看着我问:“是你教的?”我赶忙说:“我没教,是它自己学的。”我真的没教它,可能是来这里的姑娘喜欢说讨厌这两个字,这畜生就学会了。
书记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晚上,秀雅又来找我。我问她爸爸呢?她说,到公社开会了。我们聊到很晚,越聊越投机,都忘了时间。大概是11点钟了,整个山村已是一片沉寂、漆黑,只有卫生所里亮着灯。就在我们谈社会、人生、理想的时候,门“哐当”一声被踢开,书记突然出现在面前。我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紧张地看着秀雅。秀雅也挺紧张,问:“爸爸,你不是到公社开会吗?”书记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这个时候,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不嫌丢人!”秀雅慢慢缓过来了,把脸一昂,说:“我们在恋爱。”“你!……”书记说不下去了,他转身想走,又回过身用食指狠狠指了一下我的鼻尖。
书记叫秀雅马上离开卫生所,秀雅气乎乎地走出门,书记跟着走了一段路,又折回来对我说:“你胆子不小,敢勾引我女儿!你明天就滚回生产队去。”
第二天,我到卫生所收拾东西,准备回第10生产队。秀雅上课路过卫生所,她冲进来说:“你哪里也别去,他敢对你狠,我就与他断绝关系。”我说:“你千万别冲动,你闹得越凶,倒霉的是我。”秀雅看了我一眼,气乎乎地去学校上课了。
我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回生产队,书记专门过来看我走了没有。他说:“你家庭成份不好,不要再对我女儿痴心妄想,还是早点找个一般的姑娘,安心務农吧。我的女儿将来是要飞出鸡窝当凤凰的。”
我点头:“书记的教导我一定牢记心头。”书记很高兴,说我有自知之明。他还说,第6生产队有个瘸子女人,等有时间他安排她过来与我见个面。要是我没有异议,就娶了她。
5
我回到生产队的第二天,大队有个民兵匆匆忙忙跑来找我,说书记叫我马上到大队一趟。我问什么事?民兵说:“秀雅喝农药了。”啊!我坐上生产队的拖拉机,发疯一样赶到秀雅家,看见围了一大群人。我拨开人群,只见秀雅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她妈妈正在哭天抹泪,一个劲地骂书记心太狠,要是丫头殁了,她要跟他拼命!
书记坐在边上,脸黑着,不断地抽烟,看见我来了,说:“赶快抢救!”我抱起秀雅就往卫生所跑,跑了一半,秀雅睁开眼睛看着我,我愣了下。秀雅小声说:“我喝的是水。”我的心一下松弛了,差点抱不动她,秀雅则干脆抱着我的脖子。我说:“会让人发现的。”她松开手,我坚持把她抱到卫生所,装模作样地给她灌我自己配制的洗胃药水,实际是糖水。
忙了一阵,秀雅也装腔作势地醒了。她妈妈松了口气,书记的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他在卫生所待着没趣,走了出来。八哥不知何时跟来了,冲书记背影说:“有空来坐坐。”在场的人哄堂大笑。书记捡块石头朝八哥扔过去,骂道:“坐个屁!”八哥学舌:“坐个屁。”笑声再次响起。
秀雅向八哥招手,八哥看着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八哥就飞到她手上。秀雅托着八哥往家走去,大家却没有散开,而是围着我纷纷要求我回到卫生所,还说没有我不行,社员病了怎么办?大家说要找书记说道说道。
我回到生产队参加劳动。可是,才过了一天,又有个民兵风风火火地来找我,说:“快快,书记被鱼骨头卡了,难受得要死,要你去看看。”我没动,我想让他难受的时间长点,他才知道卫生所没有我不行。我说:“你回去告诉书记,我不会治鱼刺卡喉咙。叫他到公社卫生院看外科。”民兵不走,他说:“书记叫你非去不可。”于是,我慢吞吞往大队走去。路上,民兵说,书记认定我是会治鱼刺卡喉咙,因为我聪明,脑子活络,没有什么事能难倒我。
我在心里笑说:“是他太愚昧,又狂妄自大。没有文化,还唯我独尊,刚愎自用。”到了卫生所,书记已经坐在里面了,他的样子颇为可笑,脖子伸得直直的,嘴巴张开,口水流出来。书记的老婆说:“昨天下午卡了鱼刺,今天都没吃饭,喝口水都痛,脖子也不能动。”
我曾经见过父亲帮人取鱼刺。我叫书记站直,深吸一口气,憋在肚子里。我站在他背后,运足气力,往他背上猛击一掌。书记大咳一声,随着一口痰飞出来。接着,我又猛给了他一拳,书记站立不住,“噗”地一声趴倒,鼻子磕在地上,鼻血流了出来。书记站起来,十分恼火地抹去鼻血,但他马上就觉得脖子好受了。我倒了杯水给他喝,他说:“啊,太神了,鱼刺没了。”其实,我头一掌是治病,第二拳是发泄心头之恨。
书记也知道我既是帮他治病,又是在报复他。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只能吃这哑巴亏。秀雅突然出现了,手上托着八哥。八哥冲书记说:“讨厌。”书记顿时火冒三丈,要打八哥,秀雅把脸伸过去:“你打我吧。”书记抬起的手尴尬地伸着,然后骂了句脏话,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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