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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纪:唐纪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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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

  起玄黓摄提格五月,尽阏逢执徐五月,凡二年有奇。

僖宗惠圣恭定孝皇帝中之下

  ◎ 中和二年壬寅,公元八八二年

  五月,以湖南观察使闵勖权充镇南节度使。勖屡求于湖南建节,朝廷恐诸道观察使效之,不许。先是,王仙芝寇掠江西,高安人钟传聚蛮獠,依山为堡,众至万人。仙芝陷抚州而不能守,传入据之,诏即以为刺史。至是,又逐江西观察使高茂卿,据洪州。朝廷以勖本江西牙将,故复置镇南军,使勖领之。若传不受代,令勖因而讨之。勖知朝廷意欲斗二盗使相毙,辞不行。
  加淮南节度使高骈兼侍中,罢其盐铁转运使。骈既失兵柄,又解利权,攘袂大诟,遣其幕僚顾云草表自诉,言辞不逊,其略曰:“是陛下不用微臣,固非微臣有负陛下。”又曰:“奸臣未悟,陛下犹迷,不思宗庙之焚烧,不痛园陵之开毁。”又曰:“王鐸偾军之将,崔安潜在蜀贪黩,岂二儒士能戢强兵!”又曰:“今之所用,上至帅臣,下及裨将,以臣所料,悉可坐擒。”又曰:“无使百代有抱恨之臣,千古留刮席之耻。臣但虑寇生东土,刘氏复兴,即轵道之灾,岂独往日!”又曰:“今贤才在野,憸人满朝,致陛下为亡国之君,此子等计将安出!”上命郑畋草诏切责之,其略曰:“绾利则牢盆在手,主兵则都统当权,直至京北、京西神策诸镇,悉在指挥之下,可知董制之权。而又贵作司徒,荣为太尉。以为不用,如何为用乎?”又曰:“朕缘久付卿兵柄,不能翦荡元凶,自天长漏网过淮,不出一兵袭逐,奄残京国,首尾三年。广陵之师,未离封部,忠臣积望,勇士兴讥,所以擢用元臣,诛夷臣寇。”又曰:“从来倚仗之意,一旦控告无门,凝睇东南,惟增凄恻!”又曰:“谢玄破苻坚于淝水,裴度平元济于淮西,未必儒臣不如武将。”又曰:“宗庙焚烧,园陵开毁,龟玉毁椟,谁之过欤!”又曰:“‘奸臣未悟’之言,何人肯认!‘陛下犹迷’之语,朕不敢当!”又曰:“卿尚不能缚黄巢于天长,安能坐擒诸将!”又曰:“卿云刘氏复兴,不知谁为魁首?比朕于刘玄、子婴,何太诬罔!”又曰:“况天步未倾,皇纲尚整,三灵不昧,百度俱存,君臣之礼仪,上下之名分,所宜遵守,未可堕陵。朕虽冲人,安得轻侮!”骈臣节既亏,自是贡赋遂绝。
  以天平留后曹存实为节度使。
  黄巢攻兴平,兴平诸军退屯奉天。
  加河阳节度使诸葛爽同平章事。
  六月,以泾原留后张钧为节度使。
  荆南节度使段彦谟与监军硃敬玫相恶,敬玫别选壮士三千人,号忠勇军,自将之。彦谟谋杀敬玫;己亥,敬玫先帅众攻彦谟,杀之,以少尹李燧为留后。
  蜀人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各聚众数千人以应阡能,杨行迁等与之战,数不利,求益兵。府中兵尽,陈敬瑄悉搜仓库门庭之卒以给之。是月,大战于乾溪,官军大败。行迁等恐无功获罪,多执村民为俘送府,日数十百人。敬瑄不问,悉斩之。其中亦有老弱及妇女,观者或问之,皆曰:“我方治田绩麻,官军忽入村,系虏以来,竟不知何罪!”
  秋,七月,己巳,以钟传为江西观察使,从高骈之请也。传既去抚州,南城人危全讽复据之,又遣其弟仔倡据信州。
  尚让攻宜君寨,会大雪盈尺,贼冻死者什二三。
  蜀人韩求聚众数千人应阡能。
  镇海节度使周宝奏高骈承制以贼帅孙端为宣歙观察使。诏宝与宣歙观察使裴虔馀发兵拒之。
  南诏上书请早降公主,诏报以方议礼议。以保大留后东方逵为节度使,充京城东面行营招讨使。
  闰月,加魏博节度使韩简兼侍中。
  八月,以兵部侍郎、判度支郑绍业同平章使,兼荆南节度使。
  渐东观察使刘汉宏遣弟汉宥及马步军都虞候辛约,将兵二万营于西陵,谋兼并浙西,杭州刺史董昌遣都知兵马使钱镠拒之。壬子,镠乘雾夜济江,袭其营,大破之,所杀殆尽,汉宥、辛约皆走。
  魏博节度使韩简亦有兼并之志,自将兵三万攻河阳,败诸葛爽于脩武;爽弃城走,简留兵戍之,因掠邢、洺而还。
  李国昌自达靼帅其族迁于代州。
  黄巢所署同州防御使硃温屡请益兵以扞河中,知右军事孟楷抑之,不报。温见巢兵势日蹙,知其将亡,亲将胡真、谢瞳劝温归国。九月,丙戌,温杀其监军严实,举州降王重荣。温以舅事重荣,王鐸承制以温为同华节度使,使瞳奉表诣行在。瞳,福州人也。李详以重荣待温厚,亦欲归之,为监军所告。黄巢杀之,以其弟思鄴为华州刺史。
  桂州军乱,逐节度使张从训,以前容管经略使崔焯为岭南西道节度使。
  平卢大将王敬武逐节度使安师儒,自为留后。
  初,朝廷以庞勋降将汤群为岚州刺史,群潜通沙陀,朝廷疑之,徙群怀州刺史,郑从谠遣使赍告身授之。冬,十月,庚子朔,群杀使者,据城叛,附于沙陀。壬寅,从谠遣马步都虞候张彦球将兵讨之。
  贼帅韩秀升、屈行从起兵,断峡江路。癸丑,陈敬瑄遣押牙庄梦蝶将二千人讨之,又遣押牙胡弘略将千人继之。
  韩简复引兵击郓州,节度使曹存实逆战,败死。天平都将下邑牛瑄收馀众,婴城拒守,简攻之不下。诏以瑄权知天平留后。以硃温为右金吾大将军、河中行营招讨副使,赐名全忠。
  李克用虽累表请降,而据忻、代州,数侵掠并、汾,争楼烦监。义武节度使王处存与克用世为婚姻,诏处存谕克用:“若诚心款附,宜且归朔州俟朝命。若暴横如故,当与河东、大同军共讨之。”
  以平卢大将王敬武为留后。时诸道兵皆会关中讨黄巢,独平卢不至,王鐸遣都统判官、谏议大夫张濬往说之。敬武已受黄巢官爵,不出迎,濬见敬武,责之曰:“公为天子籓臣,侮慢诏使,不能事上,何以使下!”敬武愕然,谢之。既宣诏,将士皆不应,濬徐谕之曰:“人生当先晓逆顺,次知利害。黄巢,前日贩盐虏耳,公等舍累叶天子而臣之,果何利哉!今天下勤王之师皆集京畿,而淄青独不至。一旦贼平,天子返正,公等何面目见天下之人乎!不亟往分功名、取富贵,后悔无及矣!”将士皆改容引咎,顾谓敬武曰:“谏议之言是也。”敬武即发兵从濬而西。
  刘汉宏又遣登高镇将王镇将兵七万屯西陵,钱镠复夜济江袭击,大破之,斩获万计,得汉宏补诸将官伪敕二百馀通。镇奔诸暨。
  黄巢兵势尚强,王重荣患之,谓行营都监杨复光曰:“臣贼则负国,讨贼则力不足,奈何?”复光曰:“雁门李仆射,骁勇,有强兵,其家尊与吾先人尝共事相善,彼亦有徇国之志。所以不至者,以与河东结隙耳。诚以朝旨谕郑公而召之,必来,来则贼不足平矣!”东面宣慰使王徽亦以为然。时王鐸在河中,乃以墨敕召李克用,谕郑从谠。十一月,克用将沙陀万七千自岚、石路趣河中,不敢入太原境,独与数百骑过晋阳城下与从谠别,从谠以名马、器币赠之。
  李详旧卒共逐黄思鄴,推华阴镇使王遇为主,以华州降于王重荣,王鐸承制以遇为刺史。
  阡能党愈炽,侵淫入蜀州境。陈敬瑄以杨行迁等久无功,以押牙高仁厚为都招讨指挥使,将兵五百人往代之。未发前一日,有鬻面者,自旦至午,出入营中数四,逻者疑之,执而讯之,果阡能之谍也。仁厚命释缚,温言问之,对曰:“某村民,阡能囚其父母妻子于狱,云‘汝诇事归,得实则免汝家;不然,尽死!’某非愿尔也。”仁厚曰:“诚知汝如是,我何忍杀汝!今纵汝归,救汝父母妻子,但语阡能云:‘高尚书来日发,所将止五百人,无多兵也。’然我活汝一家,汝当为我潜语寨中人云:‘仆射愍汝曹皆良人,为贼所制,情非得已。尚书欲拯救湔洗汝曹,尚书来,汝曹各投兵迎降。尚书当使人书汝背为“归顺”字,遣汝复旧业。所欲诛者,阡能、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韩求五人耳,必不使横及百姓也。’”谍曰:“此皆百姓心上事,尚书尽知而赦之,其谁不舞跃听命!一口传百,百传千,川腾海沸,不可遏也。比尚书之至,百姓必尽奔赴如婴儿之见慈母,阡能孤居,立成擒矣!”遂遣之。明日,仁厚引兵发,至双流,把截使白文现出迎。仁厚周视堑栅,怒曰:“阡能役夫,其众皆耕民耳,竭一府之兵,岁馀不能擒,今观堑栅重复牢密如此,宜其可认安眠饱食,养寇邀功也!”命引出斩之。监军力救,久之,乃得免。命悉平堑栅,才留五百兵守之,馀兵悉以自随,又召诸寨兵,相继皆集。阡能闻仁厚将至,遣罗浑擎立五寨于双流之西,伏兵千人于野桥箐以邀官军。仁厚诇知,引兵围之,下令勿杀,遣人释戎服贼中告谕,如昨日所以语谍者。贼大喜,呼噪,争弃甲投兵请降,拜如摧山。仁厚悉抚谕,书其背,使归语寨中未降者,寨中馀众争出降。浑擎狼狈逾堑走,其众执以诣仁厚,仁厚曰:“此愚夫,不足与语。”械以送府。悉命焚五寨及其甲兵,惟留旗帜,所降凡四千人。明旦,仁厚谓降者曰:“始欲即遣汝归,而前涂诸寨百姓未知吾心,或有忧疑,藉汝曹为我前行,过穿口、新津寨下,示以背字告谕之,比至延贡,可归矣。”乃取浑擎旗倒系之,每五十人为队,授以一旗,使前走,扬旗疾呼曰:“罗浑擎已生擒,送使府,大军行至。汝曹居寨中者,速如我出降,立得为良人,无事矣!”至穿口,句胡僧置十一寨,寨中人争出降。胡僧大惊,拔剑遏之,众投瓦石击之,共擒以献仁厚,其众五千馀皆降。又明旦,焚寨,使降者执旗先驱,一如双流。至新津,韩求置十三寨皆迎降。求自投深堑,其众钩出之,已死,斩首以献。将士欲焚寨,仁厚止之曰:“降人皆未食。”使先运出资粮,然后焚之。新降者竞炊爨,与先降来告者共食之,语笑歌吹,终夜不绝。明日,仁厚纵双流,穿口降者先归,使新津降者执旗前驱,且曰:“入邛州境,亦可散归矣。”罗夫子置九寨于延贡,其众前夕望新津火光,已不眠矣。及新津人至,罗夫子脱身弃寨奔阡能,其众皆降。明日,罗夫子至阡能寨,与之谋悉众决战。计未定,日向暮,延贡降者至,阡能、罗夫子走马巡寨,欲出兵,众皆不应。仁厚引兵连夜逼之,明旦,诸寨知大军已近,呼噪争出,执阡能,阡能窘急赴井,为众所擒,不死;又执罗夫子,罗夫子自刭。众挈罗夫子首,缚阡能,驱之前迎官,见仁厚,拥马首大呼泣拜曰:“百姓负冤日久,无所控诉。自谍者还,百姓引领,度顷刻如期年。今遇尚书,如出九泉睹白日,已死而复生矣!”欢呼不可止。贼寨在他所者,分遣诸将往降之。仁厚出军凡六日,五贼皆平。每下县镇,辄补镇遏使,使安集户口。于是陈敬瑄枭韩求、罗夫子首于市,钉阡能、罗浑擎、句胡僧于城西,七日而C061之。阡能孔目官张荣,本安仁进士,屡举不中第,归于阡能,为之谋主,为草书檄;阡能败,以诗启求哀于仁厚,仁厚送府,钉于马市。自馀不戮一人。
  十二月,以仁厚为眉州防御使。
  陈敬瑄榜邛州,凡阡能等亲党皆不问。未几,邛州刺史申捕获阡能叔父行全家三十五人系狱,请准法。敬瑄以问孔目官唐溪,对曰:“公已有榜,令勿问,而刺史复捕之,此必有故。今若杀之,岂惟使明公失大信,窃恐阡能之党纷纷复起矣!”敬瑄从之,遣押牙牛晕往,集众于州门,破械而释之,因询其所以然。果行全有良田,刺史欲买之,不与,故恨之。敬瑄召刺史,将按其罪,刺史以忧死。他日,行全闻其家由唐溪以免,密饷溪蚀箔金百两。溪怒曰:“此乃太师仁明,何预吾事,汝乃怀祸相饷乎!”还其金,斥逐使去。河东节度使郑从谠奏克岚州,执汤群,斩之。
  以忻、代等州留后李克用为雁门节度使。
  初,朝廷以郑绍业为荆南节度使,时段彦谟方据荆南,绍业惮之,逾半岁,乃至镇。上幸蜀,召绍业还,以彦谟为节度使。彦谟为硃敬玫所杀,复以绍业为节度使。绍业畏敬玫,逗遛不进,军中久无帅,至是,敬玫署押牙陈儒知府事。儒,江陵人也。
  加奉天节度使齐克俭、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并同平章事。
  李克用将兵四万至河中,遣从父弟克修先将兵五百济河尝贼。初,克用弟克让为南山寺僧所杀,其仆浑进通归于黄巢。自高浔之败,诸军皆畏贼,莫敢进。及克用军至,贼惮之,曰:“鸦军至矣,当避其锋。”克用军皆衣黑,故谓之鸦军。巢乃捕南山寺僧十馀人,遣使赍诏书及重赂,因浑进通诣克用以求和。克用杀僧,哭克让,受其赂以分诸将,焚其诏书,归其使者,引兵自夏阳渡河,军于同州。
  孟方立既杀成麟,引兵归邢州,潞人请监军吴全勖知留后。是岁,王鐸墨制以方立知邢州事,方立不受,囚全勖;与鐸书,愿得儒臣镇潞州,鐸以郑冒图知昭义军事。既而朝廷以右仆射、租庸使王徽同平章事,充昭义节度使,徽以车驾播迁,中原方扰,方立专据山东邢、洺、磁三州,度朝廷力未能制,辞不行,请且委昌图。诏以徽为大明宫留守、京畿安抚制置修奉园陵使。昌图至潞州,不三月而去,方立遂迁昭义军于邢州,自称留后,表其将李殷锐为潞州刺史。
  和州刺史秦彦使其子将兵数千袭宣州,逐观察使窦潏而代之。

  ◎ 中和三年癸卯,公元八八三年

  春,正月,李克用将李存贞败黄揆于沙苑;己巳,克用进屯沙苑。揆,巢之弟也。王鐸承制以克用为东北面行营都统,以杨复光为东面都统监军使,陈景思为北面都统监军使。乙亥,制以中书令、充诸道行营都统王鐸为义成节度使,令赴镇。田令孜欲归重北司,称鐸讨黄巢久无功,卒用杨复光策,召沙陀而破之,故罢鐸兵柄以悦复光。又以副都统崔安潜为东都留守,以都都监西门思恭为右神策中尉,充诸道租庸兼催促诸道进军等使。令孜自以建议幸蜀、收传国宝、列圣真容、散家财犒军为己功,令宰相籓镇共请加赏,上以令孜为十军兼十二卫观军容使。
  成德节度使常山忠穆王王景崇死,军中立其子节度副使镕知留后事,时镕生十年矣。
  以天平留后硃瑄为节度使。
  二月,壬子,李克用进军乾干坑,与河中、易定、忠武军合。尚让等将十五万众屯于梁田陂,明日,大战,自午至晡,贼众大败,俘斩数万,伏尸三十里。巢将王璠、黄揆袭华州,据之,王遇亡去。
  初,光州刺史李罕之为秦宗权所攻,弃州奔项城,帅馀众归诸葛爽,爽以为怀州刺史。韩简攻郓州,半年,不能下。爽复袭取河阳,硃瑄请和,简乃舍之,引兵袭河阳。爽遣罕之逆战于武陟,魏军大败而还。大将澶州刺史乐行达先归,据魏州,军中共立行达为留后,简为部下所杀。己未,以行达为魏博留后。
  甲子,李克用进围华州,黄思鄴、黄揆婴城固守。克用分骑屯渭北。
  以王镕为成德留后。
  以郑绍业为太子宾客、分司,以陈儒为荆南留后。
  峡路招讨指挥使庄梦蝶韩秀升、屈行从所败,退保忠州,应援使胡弘略战亦不利。江、淮贡赋皆为贼所阻,百官无俸。云安、淯井路不通,民间乏盐。陈敬瑄奏以眉州防御使高仁厚为西川行军司马,将三千兵讨之。
  加凤翔节度使李昌言同平章事。
  黄巢兵数败,食复尽,阴为遁计,发兵三万扼蓝田道。三月,壬申,遣尚让将兵救华州。李克用、王重荣引兵逆战于零口,破之。克用进军渭桥,骑军在渭北,克用每夜令其将薛志勤、康君立潜入长安,燔积聚,斩虏而还,贼中大惊。
  以淮南押牙合肥杨行愍为庐州刺史。行愍本庐州牙将,勇敢,屡有战功,都将忌之,白刺史郎幼复遣使出戍于外。行愍过辞,都将以甘言悦之,问其所须,行愍曰:“正须汝头耳!”遂起斩之,并将诸营,自称八营都知兵马使。幼复不能制,荐于高骈,请以自代。骈以行愍为淮南押牙,知庐州事,朝廷因而命之。行愍闻州人王勖贤,召,欲用之,固徉。问其子弟,曰:“子潜,好学慎密,可任以事;弟子稔,有气节,可为将。”行愍召潜置门下,以稔及定远人季章为骑将。初,吕用之因左骁雄军使俞公楚得见高骈。用之横甚,或以咎公楚,公楚数戒用之少自敛,毋相累,用之衔之。右骁雄军使姚归礼气直敢言,尤疾用之所为,时面数其罪,常欲手刃之。癸未夜,用之与其党会倡家,归礼潜遣人爇其室,杀貌类者数人,用之易服得免。明旦,穷治其事,获纵火者,皆骁雄之卒。用之于是日夜谮二将于骈。未几,骈使二将将骁雄卒三千袭贼于慎县,用之密以语杨行愍云:“公楚、归礼欲袭庐州。”行愍发兵掩之,二将不为备,举军尽殪,以二将谋乱告骈。骈不知用之谋,厚赏行愍。
  己丑,以河中行营招讨副使硃全忠为宣武节度使,俟克复长安,令赴镇。
  癸巳,李克用等拔华州,黄揆弃城走。刘汉宏分兵屯黄岭、岩下、贞女三镇,钱镠将八都兵自富春击之,破黄岭,擒岩下镇将史弁、贞女镇将杨元宗。汉安以精兵屯诸暨,镠又击破之,汉宏走。
  庄梦蝶与韩秀升、屈行从战,又败。其败兵纷纭还走,所在慰谕,不可遏。遇高仁厚于路,叱之,即止。仁厚斩都虞候一人,更令修娖部伍。乃召耆老,询以山川蹊径及贼寨所据,喜曰:“贼精兵尽在舟中,使老弱守寨,资粮皆在寨中,此所谓重战轻防,其败必矣!”乃扬兵江上,为欲涉之状。贼昼夜御备,遣兵挑战,仁厚不与交兵,潜发勇士千人执兵负稿,夜,由间道攻其寨,且焚之。贼望见,分兵往救之不及,资粮荡尽,众心已摇。仁厚复募善游者凿其舟底,相继皆沉,贼往来惶惑,不能相救,仁厚遣兵于要路邀击,且招之,贼众皆降。秀升、行从见众溃,挥剑乱斫,欲止之。众愈怒,共执二人诣仁厚,仁厚诘之曰:“何故反?”秀长曰:“自大中皇帝晏驾,天下无复公道,纽解纲绝。今日反者,岂惟秀升!成是败非,机上之肉,惟所烹醢耳!”仁厚愀然,命善食而械之。夏,四月,庚子,献于行在,斩之。
  李克用与忠武将庞从、河中将白志迁等引兵先进,与黄巢军战于渭南,一日三战,皆捷。义成、义武等诸军继之,贼众大奔。甲辰,克用等自光泰门入京师,黄巢力战不胜,焚宫室遁去。贼死及降者甚众,官军暴掠,无异于贼,长安室屋及民所存无几。巢自蓝田入商山,多遗珍宝于路。官军争取之,不急追,贼遂逸去。
  杨复光遣使告捷,百官入贺。诏留忠武等军二万人,委大明宫留守王徽及京畿制置使田从异部分,守卫长安。五月,加硃玫、李克用、东方逵同平章事。升陕州为节度使,以王重盈为节度。又建延州为保塞军,以保大行军司马、延州刺史李孝恭为节度使。克用时年二十八,于诸将最少,而破黄巢,复长安,功第一,兵势最强,诸将皆畏之。克用一目微眇,时人谓之“独眼龙”。
  诏以崔璆家贵身显,为黄巢相首尾三载,不逃不隐,于所在斩之。
  黄巢使其骁将孟楷将万人为前锋,击蔡州,节度使秦宗权逆战而败。贼进攻其城,宗权遂称臣于巢,与之连兵。初,巢在长安,陈州刺史宛丘赵犨谓将佐曰:“巢不死长安,必东走,陈其冲也。且巢素与忠武为仇,不可不为之备。”乃完城堑,缮甲兵,积刍粟;六十里之内,民有资粮者,悉徙之入城。多募勇士,使其弟昶珝、子麓林分将之。孟楷既下蔡州,移兵击陈,军于项城。犨先示之弱,伺其无备,袭击之,杀获殆尽,生擒楷,斩之。巢闻楷死,惊怒,悉众屯溵水。六月,与秦宗权合兵围陈州,掘堑五重,百道攻之。陈人大恐,犨谕之曰:“忠武素著义勇,陈州号为劲兵,况吾家久食陈禄,誓与此州存亡。男子当求生于死中,且徇国而死,不愈于臣贼而生乎!有异议者斩!”数引锐兵开门出击贼。破之。巢益怒,营于州北,立宫室百司,为持久之计。时民间无积聚,贼掠人为粮,生投于碓硙,并骨食之,号给粮之处曰“舂磨寨”。纵兵四掠,自河南、许、汝、唐、邓、孟、郑、汴、曹、濮、徐、兗等数十州,咸被其毒。
  初,上蔡人刘谦为岭南小校,节度使韦宙奇其器,以兄女妻之。谦击群盗,屡有功,辛丑,以谦为封州刺史。
  加东川节度使杨师立同平章事。
  宣武节度使硃全忠帅所部数百人赴镇,秋,七月,丁卯,至汴州。时汴、宋荐饥,公私穷竭,内外骄军难制,外为大敌所攻,无日不战,众心危惧,而全忠勇气益振。诏以黄巢未平,加全忠东北面都招讨使。
  南诏遣布燮杨奇肱来迎公主。诏陈敬瑄与书,辞以“銮舆巡幸,仪物未备,俟还京邑,然后出降。”奇肱不从,直前至成都。
  李克用自长安引兵还雁门,寻有诏,以克用为河东节度使,召郑从谠诣行在。克用乃自东道过榆次,诣雁门省其父。克用寻榜河东,安慰军民曰:“勿为旧念,各安家业。”
  左骁卫上将军杨复光卒于河中。复光慷慨喜忠义,善抚士卒,军中恸哭累日,八都将鹿晏弘等各以其众散去。田令孜素畏忌之,闻其卒,甚喜,因摈斥其兄枢密使复恭为飞龙使。令孜专权,人莫与之抗,惟复恭数与之争得失,故令孜恶之,复恭因称疾归蓝田。
  以成德留后王镕、魏博留后乐行达、天平留后硃瑄为本道节度使。
  司徒、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郑畋,虽当播越,犹谨法度。田令孜为判官吴圆求郎官,畋不许;陈敬瑄欲立于宰相之上,畋以故事,使相品秩虽高,皆居真相之下,固争之;二人乃令凤翔节度使李昌言上言:“军情猜忌,不可令畋扈从过此。”畋亦累表辞位,乃罢为太子太保,又以其子兵部侍郎凝绩为彭州刺史,使之就养。以兵部尚书判度支裴澈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八月,甲辰,李克用至晋阳,诏以前振武节度使李国昌为代北节度使,镇代州。
  升湖南为钦化军,以观察使闵勖为节度使。
  九月,如陈敬瑄兼中书令,进爵颍川郡王。
  感化节度使时溥营于溵水;加溥东面兵马都统。
  以荆南留后陈儒为节度使。
  昭义节度使孟方立,以潞州地险人劲,屡篡主帅,欲渐弱之,及迁治所于邢州,大将家及富室皆徙山东,潞人不悦。监军祁审诲因人心不安,使武乡镇使安居受潜以蜡丸乞师于李克用,请复军府于潞州。冬,十月,克用遣其将贺公雅等赴之,为方立所败;又遣李克用击之,辛亥,取潞州,杀其刺史李殷锐。是后克用每岁出兵争山东,三州之人半为俘馘,野无稼穑矣。
  以宗女为安化长公主,妻南诏。
  刘汉宏将十馀万众出西陵,将击董昌;戊午,钱镠济江逆战,大破之,汉宏易服持会刀而遁。己未,汉宏收馀众四万又战,镠又破之,斩其弟汉容及将辛约。
  十一月,甲子朔,秦宗权围许州。
  忠武大将鹿晏弘帅所部自河中南掠襄、邓、金、洋,所过屠灭,声云西赴行在。十二月,至兴元,逐节度使牛勖,勖奔龙州西山。晏弘据兴元,自称留后。
  感化节度使时溥因食中毒,疑判官李凝古而杀之。凝古父损,为右散骑常侍,在成都,溥奏凝古与父同谋。田令孜受溥赂,令御史台鞫之。侍卸史王华为损论冤,令孜矫诏移损下神策狱,华拒而不遣。萧遘奏:“李凝古行毒,事出暖昧,已为溥所杀,父损相别数年,声问不通,安得诬以同谋!溥恃功乱法,陵蔑朝廷,欲杀天子侍臣;若徇其欲,行及臣辈,朝廷何以自立!”由是损得免死,归田里。时令孜专权,群臣莫敢迕视,惟遘屡与争辩,朝廷倚之。
  升浙东为义胜军,以刘汉宏为节度使。
  赵犨遣人间道求救于邻道,于是周岌、时溥、硃全忠皆引兵救之。全忠与黄巢之党战于鹿邑,败之,斩首二千馀级,遂引兵入亳州而据之。

  ◎ 中和四年甲辰,公元八八四年

  春,正月,以鹿晏弘为兴元留后。
  赐魏博节度使乐行达名彦祯。
  东川节度使杨师立以陈敬瑄兄弟权宠之盛,心不能平。敬瑄之遣高仁厚讨韩秀升也,语之曰:“成功而还,当奏天子,以东川相赏。”师立闻之,怒曰:“彼此列籓,而遽以我疆土许人,是无天地也!”田令孜恐其为乱,因其不发兵遏,征师立为右仆射。
  黄巢兵尚强,周岌、时溥、硃全忠不能支,共求救于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二月,克用将蕃、汉兵五万出天井关,河阳节度使诸葛爽辞以河桥不完,屯兵万善以拒之。克用乃还兵自陕、河中渡河而东。
  杨师立得诏书,怒,不受代,杀官告使及监军使,举兵,以讨陈敬瑄为名,大将有谏者辄杀之,进屯涪城,遣其将郝蠲袭绵州,不克。丙午,以陈敬瑄为西川、东川、山南西道都指挥、招讨、安抚、处置等使。三月,甲子,杨师立移檄行在百官及诸道将吏士庶,数陈敬瑄十罪,自言集本道将士、八州坛丁共十五万人,长驱问罪。诏削师立官爵,以眉州防御使高仁厚为东川留后,将兵五千讨之,以西川押牙杨茂言为行军副使。
  硃全忠击黄巢瓦子寨,拔之;巢将陕人李唐宾、楚丘王虔裕降于全忠。
  婺州人王镇执刺史黄碣,降于钱镠。刘汉宏遣其将娄赉杀镇而代之,浦阳镇将蒋环召镠兵共攻婺州,擒赉而还。碣,闽人也。
  高骈从子左骁卫大将军澞,疏吕用之罪状二十馀幅,密以呈骈,且泣曰:“用之内则假神仙之说,蛊惑尊听;外则盗节制之权,残贼百姓;将佐惧死,莫之敢言。岁月浸深,羽翼将成,苟不除之,恐高氏弈代勋庸,一朝扫地矣!”因呜咽不自胜。骈曰:“汝醉邪!”命扶出。明日,以澞状示用之,用之曰:“四十郎尝以空乏见告,未获遵命,故有此憾。”因出澞手书数幅呈之。骈甚惭,遂禁澞出入;后月馀,以澞知舒州事。群盗陈儒攻舒州,澞求救于庐州。杨行愍力不能救,谋于其将李神福,神福请不用寸刃而逐之。乃多赍旗帜,间道入舒州,顷之,引舒州兵建庐州旗帜而出,指画地形,若布大陈状;贼惧,宵遁。神福,洺州人也。久之,群盗吴迥、李本复攻舒州,澞不能守,弃城走,骈使人就杀之。杨行愍遣其将合肥陶雅、清流张训等将兵击吴迥、李本,擒斩之,以雅摄州刺史。秦宗权遣其弟将兵寇庐州,据舒城,杨行愍遣其将合肥田頵击走之。
  前杭州刺史路审中客居黄州,闻鄂州刺史崔绍卒,募兵三千人入据之。武昌牙将杜洪亦逐岳州刺史而代之。
  黄巢围陈州几三百日,赵犨兄弟与之大小数百战,虽兵食将尽,而众心益固。李克用会许、汴、徐、兗之军于陈州。时尚让屯太康,夏,四月,癸巳,诸军进拔太康。黄思鄴屯西华,诸军复攻之。思鄴走。黄巢闻之惧,退军故阳里,陈州围始解。
  硃全忠闻黄巢将至,引军还大梁。五月,癸亥,大雨,平地三尺,黄巢营为水所漂,且闻李克用至,遂引兵东北趣汴州,屠尉氏。尚让以骁骑五千进逼大梁,至于繁台,宣武将丰人硃珍、南华庞师古击却之。全忠复告急于李克用。丙寅,克用与忠武都监使田从异发许州,戊辰,追及黄巢于中牟北王满渡,乘其半济,奋击,大破之,杀万馀人,贼遂溃。尚让帅其众降时溥,别将临晋李谠、曲周霍存、甄城葛从周、冤句张归霸及从弟归厚帅其众降硃全忠。巢逾汴而北,己巳,克用追击之于封丘,又破之。庚午夜,复大雨,贼惊惧东走,克用追之,过胙城、匡城。巢收馀众近千人,东奔充州。辛未,克用追至冤句,骑能属者才数百人,昼夜行二百馀里,人马疲乏,粮尽,乃还汴州,欲裹粮复追之,获巢幼子及乘舆器服符印,得所掠男女万人,悉纵遣之。
  癸酉,高仁厚屯德阳,杨师立遣其将郑君雄、张士安据鹿头关以拒之。
  甲戌,李克用至汴州,营于城外,硃全忠固请入城,馆于上源驿。全忠就置酒、声乐,馔具皆精丰,礼貌甚恭。克用乘酒使气,语颇侵之,全忠不平,薄暮,罢酒,从者皆沾醉,宣武将杨彦洪密与全忠谋,连车树栅以塞衢路,发兵围驿而攻之,呼声动地。克用醉,不之闻;亲兵薛志勤、史敬思等十馀人格斗,侍者郭景铢灭烛,扶克用匿床下,以水沃其面,徐告以难,克用始张目援弓而起。志勤射汴人,死者数十。须臾,烟火四合,会大雨震电,天地晦冥,志勤扶克用帅左右数人,逾坦突围,乘电光而行,汴人扼桥,力战得度,史敬思为后拒,战死。克用登尉氏门,缒城得出,监军陈景思等三百馀人,皆为汴人所杀。杨彦洪谓全忠曰:“胡人急则乘马,见乘马者则射之。”是夕,彦洪乘马适在全忠前,全忠射之,殪。
  克用妻刘氏,多智略,左右先脱归者以汴人为变告,刘氏神色不动,立斩之,阴召大将约束,谋保军以还。比明,克用至,欲勒兵攻全忠,刘氏曰:“公比为国讨贼,救东诸侯之急,今汴人不道,乃谋害公,自当诉之朝廷。若擅举兵相攻,则天下孰能辨其曲直!且彼得以有辞矣。”克用从之,引兵去,但移书责全忠。全忠复书曰:“前夕之变,仆不之知,朝廷自遣使者与杨彦洪为谋,彦洪既伏其辜,惟公谅察。”
  克用养子嗣源,年十七,从克用自上源山,矢石之间,独无所伤。嗣源本胡人,名邈佶烈,无姓。克用择军中骁勇者,多养为子,名回鹘张政之子曰存信,振武孙重进曰存进,许州王贤曰存贤,安敬思曰存孝,皆冒姓李氏。丙子,克用至许州故寨,求粮于周岌,岌辞以粮乏,乃自陕济河还晋阳。
  郑君雄、张士安坚壁不出,高仁厚曰:“攻之则彼利我伤,围之则彼困我逸。”遂列十二寨围之。丁丑,夜二鼓,君雄等出劲兵掩击城北副使寨,杨茂言不能御,帅众弃寨走,其旁数寨见副使走,亦走。东川人并兵南攻中军,仁厚闻之,大开寨门,设炬火照之,自帅士卒为两翼伏道左右。贼至,见门开,不敢入,还去。仁厚发伏击之,东川兵大奔,追至城下,蹙之壕中,斩获甚众而还。仁厚念诸弃寨走者,明旦所当诛杀甚多,乃密召孔目官张韶,谕之曰:‘尔速遣步探子将数十人分道追走者,自以尔意谕之曰:“仆射幸不出寨,皆不知,汝曹速归,来旦牙参如常,勿忧也。’”韶素名长者,众信之,至四鼓,皆还寨;惟杨茂言走至张把,乃追及之。仁厚闻诸寨漏鼓如故,喜曰:“悉归矣!”诘旦,诸将牙集,以为仁厚诚不知也,坐良久,仁厚谓茂言曰:“昨夜闻副使身先士卒,走至张把,有诸?”对曰:“昨夜闻贼攻中军,左右言仆射已去,遂策马参随,既而审其虚,复还寨中。”仁厚曰:“仁厚与副使俱受命天子,将兵讨贼,若仁厚先走,副使当叱下马,行军法,代总军事,然后奏闻。今副使既先走,又为欺罔,理当如何?”茂言拱手曰:“当死。”仁厚曰:“然!”命左右扶下,斩之,诸将股栗。仁厚乃召昨夜所俘虏数十人,释缚纵归。君雄等闻之惧,曰:“彼军法严整如是,自今兵不可复出矣!”
  庚辰,时溥遣其将李师悦将兵万人追黄巢。
  癸未,高仁厚陈于鹿头关城下,郑君雄等悉众出战。仁厚设伏于陈后,阳败走。君雄等追之,伏发,君雄等大败。是夕,遁归梓州。陈敬瑄发兵三千以益仁厚军,进围梓州。

僖宗惠圣恭定孝皇帝中之下中和二年(壬寅、882)
唐纪七十一 唐僖宗中和二年(壬寅,公元882年)
  [1]五月,以湖南观察使闵勖权充镇南节度使。勖屡求于湖南建节,朝廷恐诸道观察使效之,不许。先是,王仙芝寇掠江西,高安人钟传聚蛮獠,依山为堡,众至万人。仙芝陷抚州而不能守,传入据之,诏即以为刺史。至是,又逐江西观察使高茂卿,据洪州。朝廷以勖江西牙将,故复置镇南军,使勖领之;若传不受代,令勖因而讨之。勖知朝廷意欲斗两盗使相毙,辞不行。
  [1]五月,唐僖宗任命湖南观察使闵勖权且充当镇南节度使。闵勖多次请求在湖南设立节度使,朝廷恐怕各道观察使竟相效仿,而未予批准。在这之前,王仙芝到江西一带抢掠,高安人钟传收集蛮獠土著居民,借依山势修筑堡垒,人数多达一万。王仙芝攻隐抚州后不能固守,钟传率众占据了抚州,唐僖宗立颁诏,任命钟传为抚州刺史。到这时,钟传又驱逐江西观察使高茂卿,占据了洪州。因为闵勖来就是江西地方的牙将,所以朝廷又设置了镇南军,命令闵勖统领;如果钟传拒不受管,就命令闵勖对他进行讨伐。闵勖知道朝廷的意图是使他和钟传相互争,两败俱伤,因而推辞拒不赴任。
  [2]加淮南节度使高骈兼侍中,罢其盐铁转运使。骈既失兵柄,又解利权,攘袂大诟,遣其幕僚顾云草表自诉,言辞不逊,略曰:“是陛下不用微臣,固非微臣有负陛下。”又曰:“奸臣未悟,陛下犹迷,不思宗庙之焚烧,不痛园陵之开毁。”又曰:“王铎偾军之将,崔安潜在蜀贪黩,岂二儒士能戢强兵!”又曰:“今之所用,上至帅臣,下及裨将,以臣所料,悉可坐擒。”又曰:“无使百代有抱恨之臣,千古留刮席之耻。臣但恐寇生东土,刘氏复兴,即轵道之灾,岂独往日!”又曰:“今贤才在野,人满朝,致陛下为亡国之君,此子等计将安出!”上命郑畋草诏切责之,其略曰:“绾利则牢盆在手,主兵则都统当权,直至京北、京西神策诸镇,悉在指挥之下,可知董制之权;而又贵作司徒,荣为太尉。以为不用,如何为用乎?”又曰:“朕缘久付卿兵柄,不能翦荡元凶,自天长漏网过淮,不出一兵袭逐,奄残京国,首尾三年。广陵之师,未离封部,忠臣积望,勇士兴讥,所以擢用元臣,诛夷巨寇。”又曰:“从来倚仗之意,一旦控告无门,凝睇东南,惟增凄恻!”又曰:“谢玄破苻坚于淝水,裴度平元济于淮西,未必儒臣不如武将。”又曰:“宗庙焚烧,园陵开毁,龟玉毁椟,谁之过欤!”又曰:“‘奸臣未悟’之言,何人肯认!‘陛下犹迷’之语,朕不敢当!”又曰:“卿尚不能缚黄巢于天长,安能坐擒诸将!”又曰:“卿云刘氏复兴,不知谁为魁首?比朕于刘、子婴,何太诬罔!”又曰:“况天步未倾,皇纲尚整,三灵不昧,百度俱存,君臣之礼仪,上下之名分,所宜遵守,未可堕。朕虽冲人,安得轻侮!”骈臣节既,自是贡赋遂绝。
  [2]唐僖宗命淮南节度使高骈兼任侍中,而罢免了他的盐铁转运使官职。高骈既已丧失兵权,又被解除了财权,捋起袖子破口怒骂,并指使他的幕僚顾云起草表文进行自我陈诉,所用言辞多有极不谦恭之处,其中说:“是皇帝陛下不重用我,而决不是我辜负了皇帝陛下。”又说:“奸臣没有醒悟,皇上还在迷惘,宗庙被火焚烧不忧虑,园陵被打开捣毁也不痛惜。”表文说道:“王铎在江陵战役中是个败将,崔安潜在四川贪婪轻狂,这两个儒士么能统管大军呢!”又说:“今天廷所重用的人,上自统帅大员,下到一般将领,若让我筹划料理,可以坐着就把他们全部擒获。”表文还说:“不要使子孙后代有抱怨痛恨的臣僚,不要让千古岁月留下汉朝淮阳王那样的刮席辱。我唯恐东土出现盗寇,刘季一类的人再次兴起。象轵道那样的灾害,难道只能是以前才有吗?”又说:“现今贤能有才的人闲置不用,鲜廉寡耻的人把持朝政,这是要让皇帝陛下做亡国的君主,他们这些人究竟能出什么计策!”唐僖宗郑畋起草诏书斥责高骈,诏书说:“你专营江、淮盐利,身为都统管领大兵,直到京北、京西、神策军及各防守,这些都是由你指挥的,由此可知你操掌的大权;后来又封你为司徒,荣升为太尉,如果这样还不算重用你,那么怎样才算重用呢?”又说:“朕长期把兵权交付给你,却不能扫荡剪除乱除贼魁首,黄巢从天长县漏网逃跑经过淮河,你竟一个兵卒也不派出去追击,致使他们占据残害京国,前后达三年之久。在广陵的军队,没有离开过驻地,忠良大臣怀有期望,勇猛士兵出现讥讽,因此启用元老诸臣,以剿杀当今大寇。”诏书又说:“你向来是杀图有所倚仗,而一旦控告呈诉找不到门路,就会斜眼凝视着东南方,只能增加哀伤。”又说:“谢玄在淝水能战胜苻坚,裴度在淮西能平灭吴元济,可见并不一定文臣不如武将。”诏书还说道:“宗庙被火焚烧,园陵被打开捣毁,宝龟美玉藏在匣内被毁,这是谁的过错?!”并说:“‘奸臣没有醒悟’这话,哪个人肯承认!‘皇上还在迷惘’这话,朕不敢应承认!”诏书责问高骈:“你尚且不能在长天县剿获黄巢,又怎么能坐着就把各位将领擒拿?!”又说:“你说刘季一类的人会再次兴起,不知头目是谁?你把朕比作刘玄、子婴,实在是太诬蔑欺罔了!”又说:“况且,大唐天下还未倾倒,朝廷纲纪尚且整肃,天道人心没有沦丧,各种法度全都存在,君主和臣子之间的礼仪,上上下下的名份,理所当然应该严格遵守,而不可有违定制。朕加然年龄幼小,但怎能容忍你如此轻狂的侮辱!”高骈既已丧失了做臣子的礼节,自此以后便断绝了进贡纳赋。
  [3]以天平留后曹存实为节度使。
  [3]朝廷天平留后曹存实为节度使。
  [4]黄巢攻兴平,兴平诸军退屯奉天。
  [4]黄巢攻打兴平,兴平地方的各路官军退到奉天屯驻。
  [5]加河阳节度使诸葛爽同平章事。
  [5]朝廷为河阳节度使诸葛爽加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6]六月,以泾原留后张钧为节度使。
  [6]六月,朝廷任命泾原留后张钧为节度使。
  [7]荆南节度使段彦谟与监军朱敬玫相恶,敬玫别选壮士三千人,号忠勇军,自将之。彦谟谋杀敬玫;已亥,敬玫先帅众攻彦谟,杀之,以少尹李燧为留后。
  [7]刑南节度使段彦谟与监军朱敬玫相互仇视,朱敬玫特地精选强壮士兵三千人,号称忠勇军,亲自统领。段彦谟伙图杀害朱敬玫。已亥(二十八日),朱敬玫先发制人,带领士兵攻打段彦谟,将估彦谟杀死,让少尹李燧做荆南的留后。
  [8]蜀人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各聚众数千人以应阡能,杨行迁等与之战,数不利,求益兵;府中兵尽,陈敬悉搜仓门庭之卒以给之。是月,大战于乾,官军大败。行迁等恐无功获罪,多执村民为俘送府,日数十百人;敬不问,悉斩之。其中亦有老弱及妇女,观者或问之,皆曰:“我方治田绩麻,官军忽入村,系虏以来,竟不知何罪!”
  [8]四川人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各招聚了几千人马,响应能。朝廷派令杨行迁等人与他们作战,几次都失利。杨行迁等请求增兵,官府已无兵可派,陈敬便把看守仓库门庭的兵卒都搜集起来,派给杨行迁。这个月,双方在乾展开激战,结果官军惨败。杨行迁等人深恐没有立功而被治罪,便抓了许多村民充作俘虏送到官府,每天都有几十甚至上百人。陈敬不问青红皂白,把抓来的村民都杀了。其中,也有年老体弱的人及妇女,围观的人问他们为什么被抓,都回答说:“我们正在耕田绩麻,官军忽然进了村子,使强行抓来,我们也不知道犯不什么罪。”
  [9]秋,七月,已巳,以钟传为江西观察使,从高骈之请也。传既去抚州,南城人危全讽复据之,又遣其弟仔倡据信州。
  [9]秋季,七月,已巳(二十九日),朝廷任命钟传为江西观察使,这是根据高骈的请求任命的。钟传离开抚州,南城人危全讽又占据了抚州,并遣他的弟弟危仔倡占据信州。
  [10]尚让攻宜君寨会大雪盈尺,贼冻死者什二三。
  [10]尚让攻让宜君寨,恰好天下大雪,有一尺多厚,贼寇被冻死的占十分之二三。
  [11]蜀人韩求聚众数千人应阡能。
  [11]四川人韩求聚集了几千人,响应阡能。
  [12]镇海节度使周宝奏高骈承制以贼孙端为宣歙观察使。诏宝与宣歙观察使裴虔余发兵拒之。
  [12]镇海节度使周宝上奏,说高骈自称秉承旨意,让贼寇头目孙端做宣歙地方的观察使。唐僖宗颁发诏书给周宝和宣歙观察使裴虔余,命他们派发大兵阻击孙端。
  [13]南诏上书清早降公主,诏报以方议仪。
  [13]南诏王上书请求尽早迎娶公主,唐僖宗颁诏告诉南诏王正在商议车服礼仪。
  [14]以保大留后东方逵为节度使,充京城东面行营招讨使。
  [14]朝廷任命保大留后东方逵为节度使,充当京城东面行营的招讨使。
  [15]闰月,加魏博节度使韩简兼侍中。
  [15]闰七月,朝廷加封魏博节度使简兼任侍中
  [16]八月,以兵部侍郎、判度支郑绍业同平章事、兼荆南节度使。
  [16]八月,朝廷任命兵部侍郎、判度支郑绍业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并兼充荆南节度使。
  [17]浙东观察使刘汉宏遣弟汉宥及马步都虞候辛约将兵二万营于西陵,谋兼并浙西,杭州刺史董昌都知兵马使钱拒之。壬之,乘雾夜济江,袭其营,大破之,所杀殆尽,汉宥、辛约皆走。
  [17]浙东观察使刘汉宏派遣其弟刘汉宥及马步都虞候辛约,带领二万兵马在西陵安营扎寨,谋划兼并浙西地方,杭州刺史董昌派遣都知兵马使钱带兵抵抗。壬子(十三日),钱在夜间乘有大雾督兵过江,袭击刘汉宥和辛约的军营,势如破竹,敌营兵马多被斩杀,刘汉宥、辛约二人逃跑。
  [18]魏博节度使韩简亦有兼并之志,自将兵三万攻河阳,则诸葛爽于修武;爽弃城走,简留兵戍之,因掠邢、而还。
  [18]魏博节度使韩简也有兼并的意图,新自带兵三万攻打河阳,在修武打败诸爽;诸葛爽放弃河阳城逃跑,韩简派留军队在此驻守,并到邢州、水一带抢掠一番回起。
  [19]李国晶达靼帅其族迁于代州。
  [19]李国昌从达靼率领其部落族人迁到一居。
  [20]黄巢所署同州防御使朱温屡请益兵以捍河中,知右军事孟楷抑之,不报。温见巢兵势日蹙,知其将亡,亲将胡真、谢瞳劝温归国;九月,丙戌,温杀其监军严实,州降王重荣。温以舅事重荣,王铎承制以温为同华节度使,使瞳奉表诣行在。瞳,福州人也。
  [20]黄巢的部属同州防御使朱温多次请求增兵,以固守河中一带,知右军事孟楷把这事压下而不上报。朱温看到黄巢队伍的形势越来越紧迫,知道将以失败告终,亲信将领胡直、谢瞳二人规劝朱温归顺大唐。九月,丙戌(十七日),朱温杀掉军严实,率同州全部人马投降王重荣。朱温把王重荣当作舅舅来侍奉。王铎承旨意,让朱温做同华节度使,派谢瞳奉恭表文到皇帝年所报告。谢瞳是福州人氏。
  李详以重荣待温厚,亦欲归之,为监军所告;黄巢杀之,以其弟思邺为华州刺史。
  李详看到王重荣对待朱很宽厚,便也想归顺他,被监军察觉告发,黄巢于是将李详杀掉,让他的弟弟黄思邺当华州刺史。
  [21]桂〔邕〕州军乱,逐节度使张从训,以前容管经略使崔焯为岭南西道节度使。
  [21]邕州军队发生叛乱,赶走节度使张从训,让以前的容管经略使崔焯做岭南西道节度使。
  [22]平卢大将王敬武逐节度使安师儒,自为留后。
  [22]平卢地方的大将王敬武赶趟走节度使安师儒,自已做这里的留后。
  [23]初,朝廷以庞勋降将汤群为岚州刺史,群潜通沙陀,朝廷疑之,徙群怀州刺史,郑从谠使赍告身授之。冬,十月,庚子朔,群杀使者,据城叛,附于沙陀;壬寅,从谠遣马步都虞候张彦球将兵讨之。
  [23]起初,朝廷让庞勋的投降将领汤群做岚州刺史,汤群私下暗通沙陀,朝廷对他产生了怀疑,便调汤群到怀州当刺史,郑从谠派遣使臣拿着告文前往传授命令。冬季,十月,庚子朔(初一),汤群杀掉郑从谠派来的使臣,占据城邑反叛,归附沙陀。壬寅(初三),郑从谠派遣马步都虞候张彦球带兵讨伐汤群。
  [24]贼帅韩秀升、屈行从起兵,断峡江路,癸丑,陈敬遣押牙庄萝蝶将二千人讨之,又遣押牙胡弘略将千人继之。
  [24]贼寇将领韩秀升、屈行从起兵,截断峡江路,癸丑(十四日),陈敬派遣押牙将庄梦蝶带领二千人马进行讨伐,又续派押牙将胡弘略率领一千余人前往。
  [25]韩简复引兵击郓州,节度使曹存实逆战,败死。天平都将下邑朱收余众,婴城拒守,简攻之不下。诏以权知天平留后。
  [25]韩简再次带兵进攻郓州,天平节度使曹存实应战还击,结果战败身亡。天平都将下邑的朱招收残存余部,环绕郓州城拒敌死守,韩简终于没有攻下郓州。唐僖宗颁诏,命朱暂代天平留后。
  [26]以朱温为右金吾磊将军、河中行营招讨副使,赐名全忠。
  [26]唐僖宗以朱温为右金吾大将军、河中行营招讨副使,并赐名为全忠。
  [27]李克用虽累表请降,而据忻、代州,数掠并、汾,争楼烦监。义武节度使王处存与克用世为婚姻,诏处存谕克用:“若诚心款附,宜且归朔州俟朝命;若暴横如故,当与河东、大同军共讨之。”
  [27]李克用虽然多次进呈表文请求投降,可是他占据忻州、代州,经常入侵抢掠并州、汾州,并争夺楼烦监。义武节度使王处存与李克用是世代姻亲,唐僖宗于是诏令王处存告诫李克用:“如果是真心诚意地归附,就应当暂且回到朔州等待朝廷的命令;如果仍象从前一样暴虐横行,朝廷就会汇集河东和大同的官军一同进行讨伐。”
  [28]以平卢大将王敬武为留后。时诸道兵皆会关中讨黄巢,独平卢不至,王铎遣都统判官、谏议大夫张浚往说之。敬武已受黄巢官爵,不出迎,浚见敬武,责之曰:“公为天子藩臣,侮慢诏使;不能事上,何以使下!”敬武愕然,谢之。既宣诏,将士皆不应,浚徐谕之曰:“人生当先逆顺,交知利害。黄巢,前日贩盐虏耳,公等舍累叶天子而臣之,果何利哉!今下勤王之师皆集京畿,而淄青独不至;一旦贼平,天子返正,公等何面目见天下之人乎!不亟往分功名、取富贵,后悔无及矣!”将士皆改容引咎,顾谓敬武曰:“谏议之言是也。”敬武即发兵从浚而西。
  [28]朝廷平卢大将王敬武为留。当时各道官兵都汇聚关中讨伐黄巢,唯独平卢的官军没有到来,王铎派都统判官、谏议大夫张浚前往规劝王敬武。王敬武已经接受了黄巢封给的官爵,拒不出城接迎,张浚见到王敬武,责问他说:“你是大唐天子的臣僚,却侮辱怠慢传诏的使臣,你不能侍奉朝廷怎么能指挥下属!”王敬武很吃惊,感激张浚的开导。接着宣读唐僖宗的诏书,将领和士兵都不呼应,张浚慢慢地谕劝他们说:“人生在世应当首先知道什么是反动判逆,什么是顺应时势,其次应当知道干什么有利,干什么有害。黄巢这个人,从前不过是个贩卖食盐的下贱人,你们舍弃几代的大唐天子而对黄巢称臣,究竟能有什么好处?现在天下救援大唐皇帝的军队都聚集在京畿一带,可是唯有淄青的官军不到;将来一旦贼寇平灭,大唐皇这回京师重新一统天下,你们还有什么脸面是去见天下的人?现在若是不立即前往相建功立业、争取荣华富贵,将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平卢将领和士兵听了张浚的一番讲话的都收起刚才的面容,感到自己错了,纷纷回过头对王敬武说:“谏议大夫张浚的话对呀!”王敬武立即派发军队跟随张浚往西开进。
  [29]刘汉宏又遣登高镇将王镇将兵七万屯西陵,钱复济江袭击,大破之,斩获万计,得汉宏补诸将官伪敕二百余通;镇奔诸暨。
  [29]刘汉宏又派遣镇守登高的大将王镇带兵七万屯驻西陵,钱于夜间再次过江对王镇发动突然袭击,大破王军,斩杀擒获一万余人,缴获刘汉宏委命补授各位将官的伪敕书二百余件,王镇逃往诸暨。
  [30]黄巢兵势尚强,王重荣患之,谓行营都监杨复光曰:“臣贼则负国,讨贼则力不足,柰何?”复光曰:“雁门李仆射,骁勇,有强兵,其家尊与吾先人尝共事相善,彼亦有徇国之志;所以不至者,以与河东结隙耳。诚以朝旨谕郑公而召之,必来,来则贼不足平矣!”东面宣慰使王徽亦以为然。时王铎在河中,乃以墨敕召李克用,谕郑从谠。十一月,克用将沙陀万七千自岚、石路趣河中,不敢入太原境,独与数百骑过晋阳城下与从谠别,从谠以名马、器币赠之。
  [30]黄巢的兵势还比较强大,王重荣对此深表忧虑,他对行营都监杨复光说:“对贼寇称臣就辜负了大唐,讨伐贼寇又兵力不足,怎样才好?”杨复光说:“雁门节度使李克用,作勇猛,并拥有强大的军,他的父亲与我已故的养父曾经一同共事,相处很好,他也有以身殉国的宏大志愿,之所以他不来,是因为他与河东的郑从谠有矛盾。若是诚恳地用朝廷的旨意谕劝郑从谠,从而召唤李克用,李克用一定会来。李克用若来,则平贼寇不在话下了!”东面宣慰使王徽也这样认为。当时王铎在河中,就用墨敕召集李克用,谕劝郑从谠。十一月,李克用带领一万七千沙陀人马,从岚州、石州赶往河中,但不敢进入太原境内,只带几百骑兵经过晋阳城与郑从谠告别,郑从谠赠送给他名马、器具和钱币。
  [31]李详旧卒共逐黄思邺,推华阴镇使王遇为主,以华州降于王重荣,王铎承制以遇为刺史。
  [31]李详的旧部兵卒共同驱逐黄思邺,推华阴镇使王遇做首领,将华州降归王重荣,王铎受命委任王遇为刺史。
  [32]阡能党愈炽,侵淫入蜀州境;陈敬以杨行迁等久无功,以押牙高厚为都招讨指挥使,将兵五百人往代之。未发前一日,有鬻面者,自旦至千,出入营中数四,逻者疑之,执而讯之,果阡能之谍也。仁厚命释缚,温言问之,对曰:“某村民,阡能囚其父母妻子于狱,云,‘汝事归,得实则免汝家;不然,尽死。’某非愿尔也。”仁厚曰:“诚知汝如是,我何忍杀汝!今纵汝归,救汝父母妻子,但语能云:‘高尚书来日发,所将止五百人,无多兵也。’然我活汝一家,汝当为我潜语寨中人云:‘仆射愍汝曹皆良人,为贼所制,情非得已。尚书欲拯救湔洗汝曹,尚书来,汝曹各投兵迎降,尚书当使人书汝背为“归顺”,汝复旧业。所欲诛者,阡能、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韩求五人耳,必不使横及百姓也。’”谍曰:“此皆百姓心上事,尚书尽知而赦之,其谁不舞跃听命!一口传百,百传千,川腾海沸,不可遏也。比尚书之至,百姓必尽奔赴如婴儿之见慈母,阡能孤居,立成擒矣!”
  [32]阡能一伙势和越来越大,一路侵掠yín乱进入蜀州境内。因为杨行迁等人长期以来没有立功,陈敬便任命押牙将高仁厚为都招讨指挥使,带领军队五百人前往取代杨行迁。在出发的前一天,有个卖面的人,从早晨到中午,在军营中出出入入好多次,巡逻的士兵对这人产生了怀疑,把他抓起来讯问,果然是阡能的间谍。高仁厚命令为他解开捆绑的绳索,和言悦色地对他进行询问,那个人说:“我是某个村子的人,阡能把我的父母妻子都囚禁在狱中,并说‘你刺探官军情况回来,得到证实就宽免了你们全家;不然的话,你们全家都要处死。’我并不是甘心情愿地为能效力。”高仁厚说:“我相信你是这样的,怎能忍心杀害你!现在我放你回去,去救你的父母和妻子,只是对阡能说:‘高仁厚明日就发兵,所带的军队不过五百人,没有多少人马。’可是,我救了你们一家人,你要为我对营寨的人偷偷传话说:‘陈敬仆射可怜你们都是善良的人,被贼寇控制,其情形实在是不得已。高仁厚要来拯救你们,为你们洗刷冤枉。高仁厚来的时候,你们要分别扔掉兵器前往投降,高厚会叫人在你们的北上书写‘归顺’二字,让你们回去仍操旧业。想要杀掉的,不过是阡能、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和韩求这五个人,一定不会牵连到老百姓的。’”阡能派来的那个间谍说:“这些全是老姓心里想的事,尚书您都一清二楚而宽百姓,还有谁不高高兴兴地去听命!这些话一个人传给一百人,一百人传给一千人,就会象河川欢跃大海沸腾,势不可挡。等到尚书您到来,老百姓一定都投奔而来,就象婴儿见到慈爱的母亲。那时,能立无援,马上就可以擒获!”于是,高仁厚派他回去。
  明日,仁厚引兵发,至双流,把截使白文现出;仁厚周视堑栅,怒曰:“阡能役夫,其众皆耕民耳,竭一府之兵,岁余不能擒,今观堑栅重复牢密如此,宜可以安眠食,养寇邀功也!”命引出斩之;监军力救久之,乃得免。命悉平堑栅,才留五百兵守之,余兵悉以自随,又召诸寨兵,相继皆集。
  第二天,高仁厚率领军队出发,到达双流,把截使白文现出来迎接。高仁厚环视堑壕栅栏,怒气冲冲地说:“阡能一伙人,都是耕种土地的百姓,你们用尽一府的军队,长达一年多而不能擒获,现在看到你这里堑壕栅栏重重叠叠如此牢固,大概也可以安稳睡觉饱食终日而留养贼寇以邀功请赏了!”便命令把白文现拉出斩首;监军极力营救,劝了好久,白文现才免于一死。高厚下令把堑壕栅栏全部平掉,仅留下五百士兵守卫,其余士兵全都跟随他走,又召命各个寨子的士兵,都相继集合起来。
  阡能闻仁厚将至,遣罗浑擎立五寨于双流之西,伏兵千人于野桥箐以邀官军。仁厚知,引兵围之,下令勿杀,遣人释戎服入贼中告谕,如昨日所以语谍者。贼大喜,呼噪,争弃甲投兵请降,拜如摧山。仁厚悉抚谕,书其背,使归语寨中未降者,其中余众争出降。浑擎狼狈逾寨走,其众执以诣仁厚,仁厚曰:“此愚夫,不足与语。”械以送府。悉命焚五寨及其甲兵,惟留旗帜,所降凡四千人。
  阡能听说高仁厚将到,派遣罗浑擎在双流的西面设立五个营寨,在野桥箐一带高伏兵一千余人,以拦击官军。高厚刺探到这一军情,带兵把罗浑擎的军营包围起来,下令不要剿杀,而是派人脱掉军人装束潜入贼寇营中传话,象昨天对那个间谍说的一样。贼寇听后很是欢喜,呼喊叫嚷着,争先后地抛弃盔甲扔掉兵器请求投降,下拜的人多得高山倾倒一样。高仁厚对这些来降的人均加抚恤劝导,在他们的背上书写“归顺”二字,然后让他们加到贼寇营寨之中,告诉那些还未投降的人,于是营寨内剩余的人都争着跑出去投降。罗浑擎只好越过堑壕狼狈逃跑,结果被他的部属抓住送到高仁厚那里,高仁厚说:“这个蠢货,不值得和他说什么。”便给罗浑擎带上刑具送往官府。高仁厚下令把贼寇的五个营寨和盔甲武 全部烧掉,只留下收缴的旗帜,先后投降的人总共有四千名。
  明旦,仁厚谓降者曰:“始欲即遣汝归,而前涂诸寨百姓未知吾心,或有忧疑,藉汝曹为我前行,过穿口、新津寨下,示以背字告谕之,比至延贡,可归矣!”乃取浑擎旗倒击之,每五十人为队,扬旗疾呼曰:“罗浑擎已生擒,送使府,大军行至。汝曹居寨中者,速如我出降,立得为良人,无事矣!”至穿口,句胡僧置十一寨,寨中人争出降;胡僧大惊,拔剑遏之,众投瓦石击之,共擒以献仁厚,其众五千余人皆降。
  第三天早晨,高厚对投降的人说:“开始时本想立即放你们回家,可是前面道上各个寨子的百姓还不知道我的心思,有的人会有忧虑和疑问,现在借助你们在前面行走,经过穿口、新津寨一带时,向那里的百姓展示你们北上的‘归顺’二字,把投降情告诉他们,等到了延贡,就放你们回去。”于是取来了罗浑擎的旗帜倒着挂起来,第五十个人结为一队,扛着旗子大声呼喊:“罗浑擎已经被活捉,送到官府去了,大唐王朝的军队来到这里。你们住在寨子中的人,快快象我们一样出来投降,马上就可以成为朝廷的良民,没有事了!”官军到达穿口,句胡僧设有十一个营寨,寨子中的人都争着跑出来投降,句胡僧大为惊慌,拔出剑来阻止,大家用瓦片石头打他,一起把他抓住献给高仁厚,句胡僧的部属五千余人都投降了。
  又明旦,焚寨,使降者执旗先驱,一如双流。至新津,韩求置十三寨皆迎降。求自投深堑,其众钩出之,已死,斩首以献。将士欲焚寨,仁厚止之曰:“降人犹未食。”使先运出资粮,然后焚之。新降者炊,与先降来告者共食之,语笑歌吹,终夜不绝。
  第四天早晨,高仁厚焚烧贼寇营寨,让投降的人打着旗子在前面走,象在双流出发时一样。到达新津,韩求设置的十三个营寨中的人都出来投降。韩求自己跳入深深堑壕,他的部属把他钩了上来,已经死了,便砍下他的脑袋送给高仁厚。官军将士要烧毁寨,高仁厚阻止他们说:“投降的人还没有吃饭。”让人先把资财粮食运出来,然后再烧营寨。刚刚投降的人相烧火做饭,与先前投降来向他们传话的人一同进餐,欢歌笑语,整夜都没有停。
  明日,仁厚纵双流、穿口降者先归,使新津降者执旗先驱,且曰:“入邛州境,亦可散归矣。”罗夫子置九寨于延贡,其众前望新津火光,已不眠矣。及新津人至,罗夫子脱身弃寨奔阡能,其众皆降。
  第五天,高仁厚把双流、穿口投降的人先行放回去,而让新津投降的人打着旗帜在前面走,并且对他们说:“进入邛州境内,也可以放你们回去。”罗夫子在延贡设置九个营寨,他的部属前一天晚上看到新津火光冲天,已是夜不能眠。等到新津投降的人赶到这里,罗夫子便仍下寨子逃奔阡能,他的部一部投降。
  明日,罗夫子至阡能寨,与之谋悉众决战;计未定,日向暮,延贡降者至,阡能、罗夫子走马巡寨,欲出兵众皆不应。仁厚引兵连夜逼之,明旦,诸寨知大军已近,呼噪争出,执阡能,阡能窘急赴井,为众所擒,不死;又执罗夫子,罗夫子自刭。众挈罗夫子首,缚阡能,驱之前迎官军,见仁厚,拥马首大呼泣拜曰:“百姓负冤日久,无所控诉。自谍者还,百姓引领,度顷刻如期年。今遇尚书,如出九泉睹白日,已经而复生矣。”欢呼不可止。贼寨在他所者,分遣诸将往降之。仁厚出军凡六日,五贼皆平。每下县镇,辄补镇遏使,使安集户口。
  第六天,罗夫子逃到阡能的营寨,与阡能谋划如何动用全部人马进行决战。计策还没商定,天快黑了,高仁厚带着延贡投降的人赶到,阡能、罗夫子骑上战马巡视营寨,想派兵出战,部属都不听号令。高仁厚带领官军连夜逼近,次日早晨,各个营寨知道大唐官军已经接近,争先恐后地呼喊着往外跑,有人去抓阡能,阡能走投无路只好跳井,被众人拿获,没有死;同时去抓罗夫子,罗夫子自杀了。大家提着罗夫子的脑袋,绑着阡能,驱赶着他前往迎接官军,见到高仁厚,众人拥簇着高厚的马大哭泣着说:“老百姓忍辱含冤时间太长了,找不到地方控告申诉。自从你放回间谍,老百姓就伸长脖子盼望官军到来,度日如年。现在见到尚书您,就象走出阴间重见天日,死而复生一样。”欢呼的声音此起彼伏。其他地方的贼寇营寨,也分别派遣将领前往招降。高仁厚出兵总共六天,五大贼寇都被平灭。他每攻打下一个县镇,就补授镇遏使,令其安抚召集民人户口。
  于是陈敬枭韩求、罗夫子首于市,钉阡能、罗浑擎于城西,七日而之。阡能孔目官张荣,本安仁进士,屡举不中第,归于阡能,为之谋主,为草书檄,阡能败,以启求于哀于仁厚,仁厚送府,钉于马市;自余不戮一人。
  于是,陈敬把韩求、罗夫子二人的首级挂在市井,又将阡能、罗浑擎、句胡僧钉在城西,七天后把他们三人处以凌迟极刑。为阡能掌管文书的吏员张荣,来是安仁的进士,多次参加科而未被录取入仕,最后投奔阡能,为阡能出谋划策,起草书信檄文。阡能失败后,张荣做诗向高仁厚苦苦哀求,高仁厚把他送到官府,钉在马市处死,其余的没有再杀戮一人。
  十二月,以仁厚为眉州防御使。
  十二月,朝廷任命高仁厚为眉州防御使。
  陈敬榜邛州,凡阡能等亲党皆不问。未几,邛州刺史申捕获阡能叔父行全家三十五人系狱,请准法。敬以问孔目官唐溪,对曰:“公已有榜,令勿问,而刺史复捕之,此必有故。今若杀之,岂惟使明公失大信,窃恐阡能之常纷纷复起矣!”敬从之,遣押牙牛晕往,集众于州门,破械而释之,因询其所以然,果行全有良田,刺史欲买之,不与,故恨之。敬召刺史,将按其罪,刺史以忧死。他日,行全闻其家由溪以免,密饷溪蚀箔金百两。溪怒曰:“此乃太师仁明,何预吾事,汝乃怀祸相饷乎!”还其金,斥逐使去。
  陈敬在邛州张贴告示,所有阡能等人的亲朋党羽都不问罪。不久,邛州刺史申报抓获阡能的叔父阡行全家三十五人,囚在狱中,请求正法。陈敬就此征求掌管文书的吏员唐溪的意见,唐溪说:“您已经张贴告示,下令对阡能的亲友不再问罪,可是邛州刺史还是把阡行全一家逮捕,这里面一定有原因。现在若是把阡行全一家杀掉,不但会使您失信于民,我还担心会导致阡能的党羽再次纷纷起兵谋反!”陈敬听从了唐溪的话,派遣押牙将牛晕前往,在邛州的州门口召集众人,打开阡行全一家人的刑具而释放他们,并顺便询问他们为什么被刺史抓起来,果然是阡行全家里有肥沃的田地,刺史想要收买,阡行全不同意,刺史便因此怀恨在心。陈敬叫来邛州刺史,要对他治罪,邛州刺史忧惧而死。后来,阡行全听说他们全家是由于唐溪的一番话而免于治罪,暗地里给唐溪送去蚀箔金一百两。唐溪怒气冲冲地说:“这都是太师陈敬仁慈开明,哪里有我什么事,你是在向我送祸呀!”他把阡行全送来的金子全都退回,斥责并赶走了派来的人。
  [33]河东节度使郑从谠奏克岚州,执汤群,斩之。
  [33]河东节度使郑从谠奏报攻克岚州,抓获汤群,并将其斩杀。
  [34]以忻、代等州留后李克用为雁门节度使。
  [34]朝廷任命忻州、代州等处的留后李克用为雁门节度使。
  [35]初,朝廷以郑绍业为荆南节度使,时段彦谟方据荆南,绍业惮之,逾半岁,乃至镇。上幸蜀,召绍业还,以彦谟为节度使。彦谟为朱敬玫所杀,复以绍业为节度使。绍业畏敬玫,逗遛不讲,军中久无帅;至是,敬玫署押牙陈儒知府事。儒,江陵人也。
  [35]起初,朝廷任命郑绍业为荆南节度使,当时段彦谟刚刚占据荆南,郑绍业对段彦谟有些畏惧,过了半年,才到荆南。唐僖宗到达蜀地,召令郑绍业回去,任命段彦谟为荆南节度使。段彦谟被朱敬玫杀害,朝迁再次任命郑绍业为荆南节度使。郑绍业畏惧朱敬玫,逗留不前,荆南官军很长时间没有主帅;这时,朱敬玫便暂任押牙陈儒掌管荆南府事宜。陈儒是江陵人。
  [36]加奉天节度使齐克俭、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并同平章事。
  [36]朝廷加封奉天节度使齐克俭、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均为同平章事。
  [37]李克用将兵四万至河中,遣从父弟克修先将兵五百济河尝贼。初,克用弟克让为南山寺僧所杀,其仆浑进通归于黄巢。自高浔之败,诸军皆畏贼,莫敢进。及克用军至,贼惮之,曰:“鸦军至矣,当避其锋。”克用军皆衣黑,故谓之鸦军。巢乃捕南山寺僧十余人,遣使赍诏书及重赂,因浑进通诣克用以求和。克用杀僧,哭克让,受其赂以分诸将,焚其诏书,归其使者,引兵自夏阳渡河,军于同州。
  [37]李克用带领军队四万人到达河中,派遣他的堂弟李克修先带五百人马过河试探贼寇。当初,李克用的弟弟李克让躲避贼寇隐藏在南山佛寺,被寺里的僧人杀害,李克让的仆人浑进通投归黄巢。自从高浔一役吃了败仗,各路官军都畏惧贼寇,不敢向前。等到李克用的军队到来,贼寇害怕了,说:“乌鸦军队来到了,应当避开他们的锋芒。”李克用的军队穿衣服都是黑色,所以贼寇称他们是乌鸦军队。黄巢于是抓获南山佛寺的僧人十余名,派出使者带着诏书及丰厚的贿赂财物,通过浑进通的关系到李克用那里求和。李克用杀掉僧人,为弟弟李克让悲伤痛哭,又接受黄巢的贿赂财物,分给各位将领,而将黄巢的诏书烧掉,把使者打发回去。然后带领大军从夏阳过河,在同州安设军营。
  [38]孟方立既杀成麟,引兵归邢州,潞人请监军吴全勖知留后。是岁,王铎墨制以方立知邢州事,方立不受,囚全勖;与铎书,愿得儒臣镇潞州,铎以郑昌图知昭义军事。既而朝廷以右仆射、租庸使王徽同平章事,充昭义节度使,徽以车驾播迁,中原方扰,方立专据山东邢、、磁三州,度朝廷力不能制,辞不行,请且委昌图。诏以徽为大明宫留守、京畿安抚制置修奉图陵使。昌图至潞州,不三月而去,方立遂迁昭义军于邢州,自称留后,表其将李殷锐为潞州刺史。
  [38]孟方立即已杀掉成麟,带兵回到邢州,潞州民人便请求监军吴全勖主持留后事宜。这一年,王铎受命以孟方立主持邢州事宜,孟方立拒不受命,囚禁吴全勖,写信给王铎,愿意招用儒臣镇守潞州,王铎任命郑昌图主持昭义的军事。不久,朝廷任命右仆射、租庸使王徽为同平章事,充任昭义节度使。王徽认为唐僖宗远迁蜀地,中原一带正扰乱不安,孟方立单独占据山东的邢、、磁三个州,估计朝廷无力控制这种局面,推辞而不赴任,请求暂且委派郑昌图为昭义节度使。朝廷又颁诏任命王徽为大明宫留守、京畿安抚制置修奉图陵使。郑昌图到达潞州任上,不到三个月就走了,孟方立于是把昭义军调到邢州,自称留后,进呈表章请任命他的将领李殷锐为潞州刺史。
  [39]和州刺史秦彦使其子将兵数千袭宣州,逐观察使窦而代之。
  [39]和州刺史秦彦派遣他的儿子带领军队几千人袭击宣州,赶走观察使窦,取而代之。
三年(癸卯、883)
三年(癸卯,公元883年)
  [1]春,正月,李克用将李存贞败黄揆于沙苑;己巳,克用进屯沙苑。揆,巢之弟也。王铎承制以克用为东北面行营都统,以杨复光为东面都统监军使,陈景思为北面都统监军使。
  [1]春季,正月,李克用的将领李存贞在沙苑打败黄揆。己巳(初二),李克用进驻沙苑。黄揆是黄巢的弟弟。政锋秉承旨意,任命李克用为东北面行营都统,杨复光为东面都统监军使,陈景思为北面都统监军使。
  乙亥,制以中书令、充诸道行营都统王铎为义成节度使,令赴镇。田令孜欲归重北司,称铎讨黄巢久无功,卒用杨复光策,召沙陀而破之,故罢铎兵柄以悦复光;又以副都统崔安潜为东都留守,以都都监西门思恭为右神策中尉,充诸道租庸兼催促诸道进军等使。令孜自以建议幸蜀、收传国宝、列圣真容、散家财犒军为己功,令宰相藩镇共请加赏,上以令孜为十军兼十二卫观军容使。
  乙亥(初八),唐僖宗以中书令、充诸道行营都统王铎为义成节度使,命他前赴镇所。田令孜想要加重北司权,奏称王铎讨剿黄巢时间长久而没立功,最后采用杨复光策略,召来沙陀才击败贼寇,因而罢免了王铎的兵权以取悦杨复光。朝廷又任命副都统崔安潜为东都留守,命都都监西门思恭为右神策中尉,充任诸道租庸兼催促诸道进军等使。田令孜自以为建议唐僖宗出走蜀地、收藏传国宝和各先帝的画像、散放家中资财犒赏官军有功,便指令宰相藩镇一同请求为他恩加赏赐,唐僖宗于是任命田令孜为神策十军兼南牙十二卫观军容使。
  [2]成德节度使常山忠穆王王景崇薨,军中立其子节度副使熔知留后事,时熔生十年矣。
  [2]成德节度使常山忠穆王王景崇去世,军营中拥立王景崇的儿子节度副使王主持留后事宜,当时王才十岁。
  [3]以天平留后朱为节度使。
  [3]朝廷任命天平留后朱为节度使。
  [4]二月,壬子,李克用进军乾,与河中、易定、忠武军合;尚让等将十五万众屯于梁田陂,明日,大战,自午至晡,贼众大败,俘斩数万,伏尸三十里。巢将王、黄揆袭华州,据之,王遇亡去。
  [4]二月,壬子(十五日),李克用率军前往乾,与河中、易定、忠武军等各路官军会合。尚让等人带十五万人马屯驻梁田陂。第二天,展开激战,从中午一直打到傍晚,贼寇大败,俘虏斩杀几万人,横卧在地上的尸体长达三十里,黄巢带领王、黄揆袭击华州,并占据了华州,王遇逃跑离去。
  [5]初,光州刺史李罕之为秦宗权所攻,弃州奔项城,帅余众归诸葛爽,爽以为怀州刺史。韩简攻郓州,半年,不能下;爽复袭取河阳,朱请和,简乃舍之,引兵击河阳。爽遣罕之逆战于武陟,魏军大败而还;大将澶州刺史乐行达先归,据魏州,军中共立行达为留后,简为部下所杀。己未,以行达为魏博留后。
  [5]起初,光州刺史李罕之受到秦宗权的进攻,离弃光州奔往项城,率领剩余的人马归附诸葛爽,诸葛爽以李罕之为怀州刺史。韩简攻打郓州,半年也没能攻下,诸葛爽又袭击攻取河阳;朱请求讲和,韩简便放弃进攻郓州,带兵回攻河阳。诸葛爽派遣李罕之在武陟迎战,结果魏州军大败退回,大将澶州刺史乐行达先期回去,占据了魏州,军营上下便共同拥立乐行达为魏州留后,韩简被部下杀害。己未(二十一日),朝廷任命乐行达为魏博留后。
  [6]甲子,李克用进围华州,黄思邺、黄揆婴城固守;克用分骑屯渭北。
  [6]甲子(二十七日),李克用进军围攻华州,黄思邺、黄揆环绕华州顽固坚守;李克用分派一部分骑兵屯驻渭北。
  [7]以王熔为成德留后。
  [7]朝廷任命王熔为成德留后。
  [8]以郑绍业为太了宾客、分司,以陈儒为荆南留后。
  [8]朝廷任命郑绍业为太子宾客、分司,任命陈儒为荆南留后。
  [9]峡路招讨指挥使庄梦蝶为韩秀升、屈行从所败,退保忠州,应援使胡弘略战亦不利;江、淮贡赋皆为贼所阻,百官无俸。云安、井路不通,民间乏盐。陈敬奏以眉州防御使高仁厚为西川行军司马,将三千兵讨之。
  [9]峡路招讨指挥使庄梦蝶被韩秀升、屈行从打败,退到忠州固守,应援使胡弘略与贼寇作战也同样失利。这样,江、淮一带的贡赋都被贼寇阻截,朝廷百官无俸可供。云安、井一带的道路不通,民间缺乏食盐。于是陈敬奏请,任命眉州防御使高仁厚为西川行军司马,率领军队三千人前往讨伐韩秀升、屈行从。
  [10]加凤翔节度使李昌言同平章事。
  [10]朝廷加封凤翔节度使李昌言同平章事。
  [11]黄巢兵数败,食复尽,阴为遁计,发兵三万扼蓝田道,三月,壬申,遣尚让将兵救华州;李克用、王重荣引兵逆战于零口,破之。克用进军渭桥,骑军在渭北,克用每夜令其将薛志勤、康君立潜入长安,燔积聚,斩虏而还,贼中大惊。
  [11]黄巢所带的人马多次战败,粮食也吃尽,暗中筹谋逃离长安,他派出三万兵马扼守住蓝田这一向南出走的要道。三月,壬申(初六),派遣尚让带兵救援华州;李克用、王重荣带领官军在零口迎击,获得胜利。李克用率令大军前赴渭桥,骑兵则布置在渭北,李克用每天夜间都命令将领薛志勤、康君立偷偷进入长安城,焚烧黄巢积聚的财物,斩杀虏获黄巢的人马,然后再退出,使贼寇大为惊慌恐惧。
  [12]以淮南押牙合肥杨行愍为庐州刺史。行愍本庐州牙将,勇敢,屡有战功,都将忌之,白刺史郎幼复遣使出戍于外。行愍过辞,都将以甘言悦之,问其所须,行愍曰:“正须汝头耳!”遂起斩之,并将诸营,自称八营都知兵马使。幼复不能制,荐于高骈,请以自代。骈以行愍为淮南押牙,知庐州事,朝廷因而命之。行愍闻州人王勖贤,召,欲用之,固辞。问其子弟,曰:“子潜,好学慎密,可任以事;弟子稔,有气节,可为将。”行愍召潜置门下,以稔及定远人季章为骑将。
  [12]朝廷任命淮南押牙将合肥人杨行愍为庐州刺史。杨行愍本来是庐州的牙将,勇猛果敢,多次作战立功,行营都将很嫉妒他,白刺史郎幼复派遣他到外边驻防。杨行愍向都将辞行,都将对他好言相待,问他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杨行愍说:“就是需要你的脑袋!”于是起身把都将斩杀,并统领各路军营,自称八营都知兵马使。郎幼复见已无法控制杨行愍,便向高骈推荐,请求以杨行愍接替自己。高骈于是任命杨行愍为淮南押牙将,掌管庐州事宜,朝廷因而委任杨行愍。杨行愍听说庐州人王勖很是贤能,把他召来,想起用他,王勖坚持推辞。杨行愍询问王勖的弟弟和儿子的情况,回答说:“儿子王潜,勤奋学习,办事谨慎周密,可以委用;弟弟的儿子王稔,很有气节,可以用为将领。”杨行愍便把王潜召来安置在身边,任命王稔和定远人季章为骑兵将领。
  初,吕用之因左骁雄军使俞公楚得见高骈;用之横甚,或以咎公楚、公楚数戒用之少自敛,毋相累;用之衔之。右骁雄军使姚归礼,气直敢言,尤疾用之所为,时面数其罪,常欲手刃之。癸未夜,用之与其党会倡家,归礼潜遣人其室,杀貌类者数人,用之易服得免。明旦,穷治其事,获纵火者,皆骁雄之卒;用之于是日夜谮二将于骈。未几,骈使二将骁雄卒三千袭贼于慎县,用之密以语杨行愍云:“公楚、归礼欲袭庐州。”行愍发兵掩之,二将不为备,举军尽殪,以二将谋乱告骈;骈不知用之谋,厚赏行愍。
  起初,吕用之因为左骁雄军使俞公楚的关系而得以拜见高骈;吕用之过于蛮横霸道,有人因此责怪俞公楚,俞公楚几次劝戒吕用之稍微收敛一些,不要相互受到牵连,吕用之对俞公楚怀恨在心。右骁雄军使姚归礼,性格直爽敢于说话,尤其憎恶吕用之的所做所为,有时当面指责他的横暴行为,常常想亲手杀了他。癸未(十七日)夜,吕用之与他的党羽在娼妓家会聚,姚归礼暗中派人焚烧吕用之的卧室,杀掉好几个与他面貌相似的人,吕用之因更换衣服而免于一死。第二天早晨,吕用之严厉追究这件事,抓获放火的人,都是骁雄军的兵卒,吕用之于这天夜间向高骈诬陷俞公楚和姚归礼两位将领。不久,高骈命令俞公楚和姚归礼二人督率骁雄军三千人,在庐州境内慎县袭击贼寇,吕用之偷偷向杨行愍说:“俞公楚、姚归礼要攻打庐州。”杨行愍出其不意发动突然进攻,俞公楚、姚归礼二人没有任何准备,结果全军覆没。杨行愍又向高骈告发俞公楚、姚归礼谋反叛乱,高骈不知道这是吕用之的阴谋,竟重赏杨行愍。
  [13]己丑,以河中行营招讨副使朱全忠为宣武节度使,俟克复长安,令赴镇。
  [13]己丑(二十三日),朝廷任命河中行营招讨副使朱全忠为宣武节度使,等夺回长安,再令他前往镇所。
  [14]癸巳,李克用等拔华州,黄揆弃城走。
  [14]癸巳,(二十七日),李克用等人攻克华州,黄揆离城逃走。
  [15]刘汉宏分兵屯黄岭、岩下、贞女三镇、钱将八都兵自宣春击之,破黄岭,擒岩下镇将史弁、贞女镇将杨元宗。汉宏以精兵屯诸暨,又击破之,汉宏走。
  [15]刘汉宏在黄岭、岩下、贞女三个镇分别驻扎军队,钱带八都兵从富春渡江发动进攻,攻战黄岭,抓获岩下镇将史弁和贞女镇将杨元宗。刘汉宠调集精锐人马驻守诸暨,钱又发动进攻占领诸暨,刘汉宏只好逃跑。
  [16]庄梦蝶与韩秀升、屈行从战,又败。其败兵纷纭还走,所在慰谕,不可遏;遇高仁厚于路,叱之,即止;仁厚斩都虞候一人,更令修部伍。乃召耆老,询以山川蹊径及贼寨所据,喜曰:“贼精兵尽在舟中,使老弱守寨,资粮皆在寨中,此所谓重战轻防,其败必矣!”乃扬兵江上,为欲涉之状。贼昼夜御备,遣兵挑战,仁厚不与交兵,潜发勇士千人执兵负藁,夜,由间道攻其寨,且焚之。贼望见,分兵往救之,不及,资粮荡尽,众心已摇。仁厚复募善游者凿其舟,相继皆沈,贼往来惶惑,不能相救,仁厚遣兵于要路邀击,且招之,贼众皆降。秀升、行从见众溃,挥剑乱斫、欲止之,众愈怒,共执二人诣仁厚,仁厚诘之曰:“何故反?”秀升曰:“自大中皇帝晏驾,天下无复公道,纽解纲绝。今日反者,岂惟秀升!成是败非,机上之肉,惟所烹耳!”仁厚愀然,命善食而械之。夏,四月,庚子,献于行在,斩之。
  [16]庄梦蝶与韩秀升、屈行从激战,再次失败。庄梦蝶的败兵纷纷逃走,进行抚慰劝导,也不能阻止;这些逃兵在路上遇见高仁厚,被他高声怒喝,逃兵当即停下;高仁厚斩杀了一名都虞候,重新下令整顿队伍。高仁厚找来当地高龄老人,向他们询问这一带山川小路以及贼寇营寨的情况之后,高兴地说:“贼寇的精锐人马都在船上,而让那些年老体弱的人守卫营寨,资财粮食都在寨子里,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重视攻战轻视防守,他们一定会失败的!”高仁厚于是在江面上布置下军队,摆出要过江攻打的阵势。船上的贼寇日夜防御准备,并派兵前来挑战,高仁厚不与这些贼寇交战,而暗中派出一千名勇猛士兵手拿兵器肩扛藁秆,在夜晚从偏僻的小路前往攻打贼寇的营寨,并且放火焚烧。船上的贼寇看到这种情况,马上分派人马回营寨救援,已来不及了,贼寇的资财粮食全被毁掉,人心动摇。高仁厚又招募善于游泳的人凿破贼寇的船只,使其都相继沉没,贼寇来来往往惶恐迷惑,相互不能救援,高仁厚派遣军队在交通要道拦截贼寇,并且招降,最后贼寇都投降了。韩秀升、屈行从看到人马溃败不堪,挥剑乱砍,想进行阻止,大家更加愤怒,一同抓往韩秀升、屈行从二人送到高仁厚那里。高仁厚质问说:“你们为什么起兵谋反?”韩秀升回答说:“自从宣宗皇帝死后,天下再也没有公道,维系大唐王朝的纽带松懈,朝廷法度被废弃。当今谋反的人,难道只是我韩秀升?成者王侯败者贼,我已是桌子上的肉,任凭你们煮杀剁成肉酱了!”高仁厚听后不禁感到凄怆,命令让他美餐之后戴上刑具。夏季,四月,庚子(初四),高仁厚把韩秀升献到成都唐僖宗那里,韩秀升被斩杀。
  [17]李克用与忠武将庞从、河中将白志迁等引兵先进,与黄巢军战于渭南,一日三战,皆捷;义成、义武等诸军继之,贼众大奔。甲辰,克用等自光泰门入京师,黄巢力战不胜,焚宫室遁去。贼死及隆者甚众,官军暴掠,无异于贼,长安室屋及民所存无几。巢自蓝田入商山,多遗珍宝于路,官军争取之,不急追,贼遂逸去。
  [17]李克用与忠武将军庞从、河中将军白志迁等带领人马先行进军,在渭南与黄巢军队展开激战,一天交战三次,都获得胜利;义成、义武等军相继赶到,黄巢人马只好争相败逃。甲辰(初八),李克用等从光泰门进入京师长安,黄巢顽强争战而不能取胜,最后放火焚烧宫殿后逃跑。贼寇战死和投降的人很从,但官军横暴抢掠,与贼寇没有什么两样,长安城内的房屋和百姓所剩无几。黄巢从蓝田进入商山,在路上扔上许多珍宝,官军争抢这些东西,而不急于追击,贼寇于是逃脱了。
  杨复光遣使告捷,百官入贺。诏留忠武等军二万人,委大明宫留守王徽及京畿制置使田从异部分,守卫长安。五月,加朱玫、李克用、东方逵同平章事。升陕州为节度,以王重盈为节度使。又建延州为保塞军,以保大行军司马延州刺史李孝恭为节度使。克用时年二十八,于诸将最少,而破黄巢,复长安,功第一,兵势最强,诸将皆畏之。克用一目微眇,时人谓之“独眼龙”。
  杨复光派遣使臣向唐僖宗报捷,朝中百官向皇上恭贺。僖宗颁诏,留下忠武等军二万人,委派大明宫留守王徽和京畿制置使田从异行进处置,驻守护卫长安。五月,朝廷为朱玫、李克用、东方逵加封同平章事。将陕州升格为节度,任命王重盈为节度使。又在延州建立保塞军,任命保大行军司马、延州刺史李孝恭为节度使。李克用当时年仅二十八岁,在各位将领中最年轻的,可是打败黄巢,收复长安,李克用的功劳实属第一,军队实力也最强大,各位将领对他都很畏惧。李克用的一只眼睛略微小些,当时人们都叫他“独眼龙”。
  诏以崔家贵身显,为黄巢相首尾三载,不逃不隐,于所在斩之。
  唐僖宗颁发诏令,指责崔家世富贵出身显赫,却在黄巢手下做同平章事先后三年,既不逃走也不隐藏,于是将他在住所斩杀。
  [18]黄巢使其骁将孟楷将万人为前锋,击蔡州,节度使秦宗权逆战而败;贼进攻其城,宗权遂称臣于巢,与之连兵。
  [18]黄巢派令他的骁将孟督率一万人马为前锋,进攻蔡州,节度使秦宗权带官兵迎战失败;贼寇攻打蔡州城,秦宗权于是向黄巢称臣,把他的队伍与黄巢的人马合并到一起。
  初,巢在长安,陈州刺史宛丘越谓将佐曰:“巢不死长安,必东走,陈其冲也。且巢素与忠武为仇,不可不为之备。”乃完城堑,缮甲兵,积刍粟;六十里之内,民有资粮者,悉徙之入城。多募勇士,使其弟昶、子麓林分将之。孟楷既下蔡州,移兵击陈,军于项城;先示之弱,伺其无备,袭击之,杀获殆尽,生擒楷,斩之。巢闻楷死,惊恐,悉众屯水,六月,与秦宗权合兵围陈州,掘堑五重,百道攻之。陈人大恐,谕之曰:“忠武素著义勇,陈州号为劲兵,况吾家久食陈禄,誓与此州存亡。男子当求生于死中,且徇国而死,不愈于臣贼而生乎!有异议者斩!”数引锐兵开门出击贼,破之。巢益怒,营于州北,立宫室百司,为持久之计。时民间无积聚,贼掠人为粮,生投于碓,并骨食之,号给粮之处曰“舂磨寨”。纵兵四掠,自河南、许、汝、唐、邓、孟、郑、汴、曹、濮、徐、兖等数十州,咸被其毒。
  起初,黄巢在长安时,陈州刺史宛丘人赵对手下将领僚佐说:“黄巢如果不是在长安战死,一定是向东逃跑,陈州则首当其冲。并且黄巢一向仇视忠武军,我们不能不做准备。”于是赵把护卫陈州城的堑壕挖整完毕,修缮盔甲武器,大量积储草料粮食;在六十里之内,老百姓家有资财粮食的,都迁入陈州城内。赵还招募许多勇猛的士兵,让他的弟弟赵昶赵、儿子赵麓林赵分别统领。黄巢的骁将孟楷既已攻下蔡州,便调动军队去打陈州,率军驻扎在项城;赵先是向孟楷做出势单力薄的样子,乘他没有准备,发动突然袭击,孟楷的人马几乎全被斩杀擒获,本人也被活捉处斩。黄巢听说孟楷被处死,很惊慌恐惧,把所有的人马都调集到水一带驻守。六月,黄巢与秦宗权汇合人马围攻陈州,挖开层层密布的五重堑壕,从上百个道路向陈州发起进攻。陈州城内的人们极其恐慌,赵对他们说:“忠武军向来以正义勇敢著称,陈州的兵马号称为最强有力的队伍,况且我赵一家长期食用陈州的俸禄,誓与陈州共存亡。男子汉要以死相拼来求得生路,况且以身殉国而死,不比向贼寇称臣苟且偷生要好吗?有异议者一律斩首!“赵几次带领精锐人马打开城门出去攻打贼寇,挫败了贼寇的进攻。黄巢更加震怒,在陈州的北面建立行营,设立宫室百官,做长远的打算。当时民间钱粮都没有积储,贼寇抓掠百姓充作粮食,把活人扔到石磨里面去磨,连同骨头一起吃掉,号称供给粮食的地方是“舂磨寨”。黄巢放纵士兵到处抢掠,所有河南府许州、汝州、唐州、邓州、孟州、郑州、汴州、曹州、濮州、徐州、兖州等几十个州的地方,都受到黄巢的蹂躏。
  [19]初,上蔡人刘谦为岭南小校,节度使韦宙奇其器,以兄女妻之。谦击群盗,屡有功,辛丑,以谦为封州刺史。
  [19]当初,上蔡人刘谦做岭南小校,节度使韦宙特别器重他,把哥哥的女儿嫁给他做妻子。刘谦攻打各股贼寇,连连立功,辛丑(初七),朝廷任命刘谦为封州刺史。
  [20]加东川节度使杨师立同平章事。
  [20]朝廷为东川节度使杨师立加封同平章事。
  [21]宣武节度使朱全忠师所部数百人赴镇,秋,七月,丁卯,至汴州。时汴、宋荐饥,公私穷竭,内外骄军难制,外为大敌所攻,无日不战,众心危惧,而全忠勇气益振。招以黄巢未平,加全忠东北面都招讨使。
  [21]宣武节度使朱全忠率领部下几百人前往镇所,秋季,七月,丁卯(初三),朱全忠到达汴州。当时汴州、宋州一带接连闹饥荒,国库资财匮乏,百姓穷困潦倒,内部有骄横的军队难以控制,外面又受到强大的贼寇进攻,没有一天停止交战,很多人担忧害怕,可是朱全忠的勇气却更加振奋。唐僖宗颁发诏令,指出黄巢一伙还没平灭,加封朱全忠为东北面都招讨使。
  [22]南诏遣布燮杨奇肱来迎公主。诏陈敬与书,辞以“銮舆巡幸,仪物未备,俟还京邑,然后出降。”奇肱不从,直前至成都。
  [22]南诏王派遣清平官杨奇肱来内地迎娶公主。唐僖宗诏令陈敬回信答复,说;“皇帝外出,公主婚嫁的礼仪物品尚未准备齐全,待皇帝回到京师长安之后再办公主婚事。”以此来推辞,杨厅肱不肯,直接前往成都去见唐僖宗。
  [23]李克用自长安引兵还雁门,寻有诏,以克用为河东节度使,召郑从谠诣行在。克用乃自东道过榆次,诣雁门省其父。克用寻榜河东,安慰军民曰:“勿为旧念,各安家业。”
  [23]李克用从长安带领军队回到雁门,不久唐僖宗颁诏,任命李克用为河东节度使,召令郑从谠前往成都。李克用于是从东道经过榆次,到达雁门探望他的父亲。不久。李克用在河东张贴告示,安慰官军和百姓说:“不要再思虑过去的事,应各自安置家口操持旧业。”
  [24]左骁卫上将军杨复光卒于河中;复光慷慨喜忠义,善抚士卒,军中恸哭累日,八都将鹿晏弘等各以其众散去。田令孜素畏忌之,闻其卒,甚喜,因摈斥其兄枢密使复恭为飞龙使。令孜专权,人莫与之抗,惟复恭数与之争得失,故令孜恶之,复恭因称疾归蓝田。
  [24]左骁卫上将军杨复光在河中府死去;杨复光为人慷慨,忠诚义气,善于安抚军内士卒,他死后士兵连哭数日,八都将鹿晏弘等率领自己人马分别散去。田令孜一向畏惧忌恨杨复光,听说杨复光死了,十分高兴,趁机排斥杨复光的哥哥枢密使杨复恭,任他为飞龙使。田令孜独揽大权,没有人敢和他抗争,只有杨复恭多次与他争论得失事宜,因此田令孜憎恨他,杨复恭于是托词有病回到蓝田。
  [25]以成德留后王熔、魏博留后乐行达、天平留后来朱为本道节度使。
  [25]朝廷任命成德留后王熔、魏博留后乐行达、天平留后朱分别为本道节度使。
  [26]司徒、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郑畋,虽当播越,犹谨法度。田令孜为判官吴圆求郎官,畋不许;陈敬欲立于宰相之上,畋以故事,使相品秩虽高,皆居真相之下,固争之;二人乃令凤翔节度使李昌言上言:“军情猜忌,不可令畋扈从过此。”畋亦累表辞位,乃罢为太子太保,又以其子兵部侍郎凝绩为彭州刺史,使之就养。以兵部尚书判度支裴澈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26]司徒、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郑畋,虽然是颠沛流离,仍然谨慎地维护朝廷的法度。田令孜请求为判官吴圆加封郎官,郑畋不同意;陈敬要把自己的职位提到宰相之上,郑畋认为在以往的旧例中,虽然节度使带平章事及检校三省长官、三公、三师的这些人称为使相,其品秩都在真正的宰相之下,因而坚决与陈敬争辩。田令孜、陈敬二人于是指令凤翔节度使李昌言向唐僖宗进言说:“军中人情猜疑,不能让郑畋随从皇上经过这里。”郑畋也多次进呈表文请求辞官,唐僖宗于是罢免郑畋的官职,封为太子太保,又以郑畋的儿子兵部侍郎郑凝绩为彭州刺史,让郑畋到那里去养老。朝廷任命兵部尚书判度支裴澈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27]八月,甲辰,李克用至晋阳,诏以前振武节度使李国昌为代北方度使,镇代州。
  [27]八月,甲辰(十一日),李克用到达晋阳,唐僖宗诏令任命以前的振武节度使李国昌为代北节度使,镇所设在代州。
  [28]升湖南为钦化军,以观察使闵勖为节度使。
  [28]朝廷将湖南的军队晋升为钦化军,任命观察使闵勖为节度使。
  [29]九月,加陈敬兼中书令,进爵颍川郡王。
  [29]九月,朝迁加封陈敬兼任中书令,晋升爵位为颖川郡王。
  [30]感化节度使时溥营于水;加溥东面兵马都统。
  [30]感化节度使时溥在不安设军,朝廷加封他为东面兵马都统。
  [31]以荆南留后陈儒为节度使。
  [31]朝廷任命荆南留后陈儒为节度使。
  [32]昭义节度使孟方立,以潞州地险人劲,屡篡主帅,欲渐弱之,乃迁治所于邢州,大将家及富室皆徙山东,潞人不悦。监军祁审诲因人心不安,使武乡镇使安居受潜以蜡丸乞师于李克用,请复军府于潞州。冬,十月,克用遣其将贺公雅等赴之,为方立所败;又遣李克修击之,辛亥,取潞州,杀其刺史李殷锐。是后克用每岁出兵争山东,三州之人半为俘馘,野无稼穑矣。
  [32]昭义节度使孟方立,因为潞州地势险要民人刚烈,几次强夺主帅,所以想逐渐削弱这里,于是把镇所迁移到邢州,各大将领的家属和富贵人家都搬到山东,潞州人很不高兴。监军祁审诲因为人心不稳定,派遣武乡镇使安居受偷偷地通过蜡丸传递消息请求李克用出兵,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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