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兴下帙二十一。
起建炎三年二月三日壬子,尽十一日庚申。
维扬巡幸记曰:建炎戊申冬自郓濮相继陷破之後金人横行山东加以李成诸寇乘乱为孽不可悉数是时黄潜善滥秉大政汪伯彦谬居枢管裁处无术探谍不明未尝得诸酋(二字改作其)要领亦恬不介意致胡(改作敌)寇奄至无以应敌十二月十九日黄潜善迁左仆射卢益知枢密院事当是时泗州屡有警报而朝廷诸公谓小盗易殄灭,或曰:李成馀党无足畏也。先是李成後军在宿州叛去成以追奔为名遂以俱合朝廷遣刘光世出军讨贼光世既至山东与成接战王师屡至败绩赖统制苗傅力战得免成军遂溃擒败将数人而成一军俱走光世不能得但以所擒之人归行在光世复加检校少傅而李成之衅未能除也。及是宿泗之报人皆指为败亡之馀番寇(改作金人)知朝廷此意亦多伪称李成之党以缓我师而执政无知果堕其计至正月十三日夜得泗州报至三十馀骑诈为汉装见已杀退乃以所得泗州首级器具俱来是夜朝廷愈仓皇内廷所有通夕般挈早驾舟。
河岸居人惶怖罔知所为上欲即时南去而潜善力劝云:且俟探报得实渡江未晚也。上然之少顷。又传只是阎仅自反已即枭首讫然仅之反也。本由遇番贼(改作金兵)其师不利遂有此作(改作事)而番(改作金)人闻仅之反罔有为己抗者故乘势而来更无迎敌之师长驱抵淮口是日行在遣兵自西门出赴淮口御敌以刘光世统之然事出仓卒皆风闻而遁维扬居民挈妻孥而走者十室而八争门以出相蹂践而死者不可胜计金银价骤长至数倍在职百官皆欲奔窜尚未知得实故。且观望事势侍从间至堂中问之潜善伯彦二人俱对以自有处诸公不须虑也。百官既闻此语乃相慰谕以为知事实者无如宰相今既所云:如此必不可轻动百姓闻之亦以为然及患出不虞皆丧其家属故自贵及贱无不归怨潜善至於切骨盖有所致而然也。是夜江都县前大火初二日居民般挈如前金银愈贵行路之人摩肩叠足是夜城中火起凡三四处初三日巳刻得天长军关报始知番贼(改作金人)巳到上闻之乃被介胄走马出门惟五六内侍及护圣军数人随驾更无扈从上天性慈仁亦不呵止百姓第与行人并舆而行观者无法骇叹当是时潜善伯彦尚在堂中会食或有问者犹以前言告之及堂吏来告云:驾已兴矣。二人乃始趋出自鞭马而走亦无前导之人是日官员百姓出门致死至於相藉比之前二日复数倍矣。至申刻番人已到扬子桥应系官私营般载什物舳舻相衔无虑万计悉为虏(改作金)人所有是夜扬州火发凡三四初四日贼(改作敌)至瓜洲人民未渡江者尚数十万奔迸坠江而死者不啻大半妇人无贵贱老幼悉被驱虏不从者杀之所不忍见金银珍珠玉帛委弃江畔可掬而取小民或就江网得金银者不以多少但足为渡江之费或渡一人得三百星者舟子为富焉初城中得边报人奔出城者皆以得舟为利盖老幼不能行或登舟则以为无所失其如阻堰闸渡者百中一二而已及番(改作敌)人骤至一网但尽死者葬於鱼鼈之腹生者堕於胡虏之手王侯之族婉冶之容尽流异域摧陷残贼,岂可胜言(删死者至此三十六字)至於官府有司案牍俱为灰烬片纸不留上至乘舆服御亦皆委去两府侍从或身死兵刃或家属散失往往皆是司农卿黄锷至江下军人见之呼曰:黄相公在此自马上牵下锷方辨其非言未卒而首已断矣。未几史徽继至亦步亦为所。
杀李待制处遯时遇害给事中黄哲方徒步而一骑士挽弓射之中四矢而卒黄唐杰与弟唐俊皆溺死是时官属性命不保者什盖六七而眷属不救者。又复倍之先是上每以北方不甯为念尝面谕黄潜善云:左藏库金银绢帛不。若般江甯府以备不虞潜善曰:如此恐摇百姓。且姑待之至是星两不存应系上即位之後四方奉表贡献礼物所积甚多金银绢帛无虞数千万一旦皆弃盖由执政不得其人。又如建炎之後所在调发及行在蒐简军士所得精锐亦可址数万傥得人以为之用自可无敌夫何仓卒之际靡有统率尽为弃甲曳兵之人及主帅挺身渡江此曹往往相率为盗所有得渡者亦失其父母妻子曾无亲上死长之意所思者为乱而已当是时横行恣意无敢谁何者惟兵为最豪悍城市货物至强持去得不嗔恚以为幸矣。是日驾在镇江闻贼(改作敌)至瓜洲即时起发当夜至丹阳晚顿次日驾兴起镇江城中居民奔避至弃其家属当日军人百姓乘势为乱至斧人家门户持刀入室公行劫虏什物钱帛填委街衢无人主之几至大扰自是之後人民南来扶老挈幼如蜂(屯)蚁聚父母兄弟妻子多不及相见惟哭泣遍满邑路闻者莫不前心疾首怨愤之气达於上下初五日驾起丹阳至常州晚顿是日百姓离丹阳多由僻路而行取便至毗陵是夜招安人丁进纵所领兵自後路遮截行人肆为劫掠赖太尉王渊在常州领兵至进闻之欲引众亡入江东渊遂传令云:赦进之罪复令来加以慰谕令招所部兵随渊至常州渊数进负国之罪叱斩之籖其首以徇众人始皆惕息初六日驾起常州至无锡晚顿是时宰官以供应如法居民不动上颇称善初圣驾之起镇江也。後军所过之地无不残劫人以为戒故前期般挈入山逃窜以避其乱凡州县场镇井邑之地罔有一家敢开门以居故军人过之愈肆残害人家所藏轻重之物不可移动者皆为屏弃如米盐之类所取之馀则弃诸通衢与粪壤无异官物美酒满地洋溢可涉凡所经处则烟火亘天焚烧十室而九所存者往往亦不足障风雨矣。至於常州城中亦皆关闭无有出入者所在州官有弃官职而遁者知府周玘每日与本部官居城南报恩寺取南门出宜兴虽名为不弃城实欲为逃遁张本也。初七日驾至平江府虽闻民间或私迁徙然商贾货物如故上至府中始免介胄仪卫。
稍增信宿乃起驾既起苏州乃留右丞朱胜非礼部侍郎张俊弹压城中初十日驾至吴江县十一日至秀州十二日至崇德十三日至杭州上以府衙作行宫以显甯寺充尚书省百司官吏到者曾无十之一如三省六房公吏本千馀人得至者其数不满五十所以行在职务久而不备十四日下诏卹民十五日圣旨遣具舟至江头接百姓老幼不得渡者。又下诏减常膳不御寝殿俟百姓到足乃始如故。又诏出内人一百五十人。
四日癸丑车驾发镇江府。
车驾发镇江府留刘光世以拒江险上宿於吕城镇大圣庵王渊使探者在镇江及瓜洲约如金人计置渡江则烧甘露寺为号渊及上於吕城探者夜闻瓜洲声喧谓是金人欲渡乃焚甘露寺渊视之曰:甘露寺火也。翌日质明请上乘马而行。
诛丁进。
丁进从车驾行纵其所部兵遮截行人肆为劫夺。且请以本部兵回大江与金人血战其意乱也。王渊觉之斩於吕城镇砖桥下截其首至常州今枭於市自此砖桥号为斩丁桥。
金人揭榜发遣西北人从便归乡。
金人揭榜於扬州市西北人从便归乡榜上系衔云:东南道都统孛堇(改作贝勒)东南副都统孛堇(改作贝勒)东南道都监三员西北人见榜示而去者约万人馀自东门由邵伯往泰兴後为薛庆兵者是也。。
五日甲寅车驾幸常州。
上自发镇江府乘马行军民亦流移於道路至有不及引避者上皆令宣谕各慰劳是时仪卫法仗皆阙唯一兵执一黄伞随行。
范琼兵乱於寿春府杀知军府事邓绍密。
金人自山东将趋维扬也。范琼自京东引军避其锋转至寿春府甲兵不入城自循城而南有寿春府将兵在城上视之者见其旗认曰:御营平寇前将军轻薄者戏之曰:御营平寇前将军不会杀番(改作敌)人只会走寿春城下过兵闻之喧诟不已琼闻而问其故知其戏也。乃移文寿春府索其发语之人知军府邓绍密根刷得一兵遣出之琼命斩於麾下是日军人丁打请者将兵怨斩其同类乃持器仗击之出城,於是琼之诸军皆被甲持仗杀将兵遂入城大乱纵肆杀掠绍密死於乱兵之下蔡县赵许之亦死州县官。
往往被害城中悉为灰烬。
六日乙卯靳赛入真州。
先是朝廷闻边报日急乃遣靳赛往真州屯戍金人犯(改作至)扬州翠华南渡王德以本部兵焚真州而去翌日金人到真州不杀人不虏掠靳赛往来於江中真州官吏皆散走乙卯金人退去赛乃率兵复入真州颇肆骚扰。又数日向子知真州抚恤居民民渐盖庵寮居其老小赛之兵渐猖獗民不堪之乃聚众与为敌民杀其腹心二人赛大怒愈肆杀掠百姓大恐子见赛问曰:公之兵何故屯於此邪赛曰:被朝廷差来屯戍耳子曰:朝廷差公来保护城中百姓公乃杀以逞乎!赛气乃曰:百姓杀军中二人皆腹心头目人但得一首者即可解子不得已掠得二人与之赛之众踊跃欢呼以二人钉於木马拥至望江桥下烧铁甲叶令红贴甲叶遍二人之体不胜荼毒既贴遍既(改作。又)复揭之然後群兵取其肠肚骨血食之皆尽。
七日丙辰车驾幸平江府以朱胜非为平江府秀州控扼使张浚副之。
车驾到平江府是日朱胜非自镇江府至以晡时人见具奏处画镇江状上喜即以胜非为平江府秀州控扼使上曰:控扼所以备外寇固宜审务吾民渡江失所宜赈恤使各还业胜非乞一从官共事上命礼部侍郎张浚副焉。
上过吴江县令张俊以所部兵屯於吴江。
户部尚书吕颐浩同签书枢密院事江淮两浙经制使驻於江甯府。
上南渡思得大臣留江上以镇之乃以吕颐浩同签书枢密院事为江淮两浙经制使驻於江甯府。
八日丁巳抚慰维扬迁徙人诏。
诏曰:朕以单微之质遭世大变赖臣庶共戴获承祖宗之馀德念必宅中经远均布惠泽以慰万邦归往之心故虽外迫於敌兵誓不遽离於近甸省刑薄敛抚事与心一毫不扰郡邑行再期矣。输诚尽礼道使相望而敌兵未寝选将练师朝夕从事而自力不逮至闻长驻之谋议者请适东南险远之地以保朕躬朕甯不免於敌不忍先事苟生弃我西北之人而遽远别也。故出两道之师外为蔽援而嗣遣使命之臣祈保赤子以待敌心之易虑则共图书馆康居日可计矣。人力虽殚天命难谌大名东平相继陷失始官吏民。
庶绝江自便朕迁延不先俟天人之我相也。逮轻骑潜行不日遽至朕与近臣始挺身东行由江浙为暂避之计凡乘舆服御。若帑藏之积一切弃捐二三大臣至不能保其家室念虽颠沛到地而不负於中原西北之人朕心犹,庶几焉与其谋己忘民未及患而去则不得已而後动不犹愈乎!但闻官吏军民虽有自便之诏多不及避生计荡然,或不得其家属俱来痛切朕心愧负何极自昔帝王脱向往们遑遽之时而立国於颠危之後失势於屡挫之辱而戡难於必胜之功昔尚有之夫良农不为水旱辍其耕志士不为贫穷怠其道朕能劳形克巳至死不变图保生民而不能使吾民之亟安能侧身修行以已赎民图格天心而不能保天心之相向赖卿士大夫暨尔万方有众戮力一心式孚於帝,庶几成绩咸保康乂朕诚切至宜察朕心。
知泰州军州事曾班叛附於金人。
金人犯维扬分遣兵往泰州知泰州曾班聚官吏军民而议曰:今扬州已残破金人以兵临城须臾到矣。班忝为守臣不当弃城而去况班是待制列在禁从与庶官不同今欲与阖城官吏军民共以死守之如何军民皆啼哭以告曰:愿待制以生灵为念屈节投拜保全一城生灵班知人心不可违遂迎金人投拜金人之酋长(删此三字)入城与班筵会。又数日敛掠金银一夜城外纵火光照城中少顷大雨灭火金人谓泰州不可行杀戮俄而退去。
葛进为金人所杀。
葛进围青州不下安抚使刘洪道招莱州张成俾率众救援进闻成至遂退去洪道遣崔邦弼追之邦弼为进所败而归进後与金人战为金人所杀众皆散去。
金人犯(改作至)沧州知军州事刘锡弃城走。
刘锡字禹珪泰州人知沧州闻金人至即弃城走中途遇葛进自青州退兵乃知青州尚为国家守也。趋青州屯於麻爱台刘洪道遣人邀入城锡不从曰:青州人屡被惊扰人心遑遑不欲入城也。洪道诣麻家台见锡以酒肉犒其众叙话良久竟不入城青州人高其义锡乃趋行在尚有马军数百人随行。
九日戊午通判沧州军州事孔德基叛附於金人。
十一日庚申车驾幸秀州遣从义郎閤门祗候某秉义郎閤门祗侯刘伸使於金国军前(旧校云:宋史本纪以忠训郎刘俊民为。
閤门祇侯赍书使金军)。
上在秀州知金人在维扬犹未退兵也。召募官兵使於金国军前有官人先转七官军人转七资,於是承信郎某进武校尉刘伸方自淮南散失家属正无聊赖乃应募而行各先转七官除閤门祗候是时上已乘舟召二人就御舟赐对授以国书上曰:若金人肯回军了事而归当不次擢用卿二人遂与应募军兵五人偕行。
赐进士出身头品顶戴四川等处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清苑许涵度校刊。
※卷一百二十一校勘记。
至正月十三日夜(应作三年正月三日夜)三十馀骑诈作汉装(诈一作伪汉一作番)早驾舟河岸(一作早驾御舟涉河)已即时袅首讫(脱已字)火发凡三四处(脱处字)李待制处遯同时遇害(脱同字)多至弃其家属(脱多字)
无人主之(应作无敢阻之)多不及见相为哭泣(误作多不及相见惟哭泣)命西北人从便归乡(命误作市)既帖遍既复揭之(下既字衍)而力不逮志(误作自力不逮)自闻长驱之谋(自误作至)始命官吏民庶(脱命字)而戡难於一胜之功者尚多有之(者误作昔一误作必脱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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