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大德的形态,是随着“道”转移的。道这个东西,是恍恍惚惚的。那样的惚惚恍恍,其中却有形象。那样的惚惚恍恍,其中却有实物。它是那样的深远暗昧,其中却有精质。这精质是非常实在的,其中有信验可凭。从现在上溯到远古,它的名字永远不会消失,依据它才能观察认识万物的起始。我怎么知道万物起始的情形呢?是从道开始认识的。
【导读】
“道”是由极其微细的物质所组成的。道虽然恍惚缥缈,却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万物的本源。世间最大的德,也是遵循着道的。通过道,人们可以知道世界的初始。
【解析】
这一章里,老子阐述了“道”和“德”的关系,认为德是博大和无所不包的,也是由道衍生而成的,受道的支配,即“惟道是从”。老子所说的道,既有虚无的一面,也有现实的一面。道虚无缥缈,却可以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是因为“其中有象”、“其中有物”、“其中有精“、“其中有信”。因此,道无所不在。
老子以“孔德之容,惟道是从”统领全篇。“孔”字的常意,归纳起来就是广大、非常、通达、博大的意思。“容”指的是包容,这个字的上面是个宝盖头,象征一个房屋,下面是个谷字,也就是空虚的山坳。心胸包容天地,就连坏人也能容得下,那么这个人就是有德性的人。另外这个容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形容人的容貌。当我们的内心充满德性时,就会表现出神采奕奕的表情,而不是愤怒或消极的神色。
在本章里,老子再次对“大道”作了形容:它是恍恍惚惚、似有若无的。然而在恍惚之中辽存在着一种形象,那就是宇宙;在恍惚之中还有一种物质在流转,那就是大气。宇宙和大气在恍惚之中存在着,尽管是幽暗深远的,我们无法用肉眼看到,但是其中至微至妙的东西真实地存在着,可那正是事物的本质所在,这一本质已超出了我们人类所能认识的范围。不过,虽然玄妙深不可测,但有具体情状,这一情状是非常真切的,即“其情甚真”。不仅如此,其情状是信实且可以信验的。老子对此进行不断地修饰和描述,无非是为了增加德的具体性,并在讨沦道的时候引进“精”。精是为了说明“大道”是一种真实的存在,而且可以信验。虽然我们还不能真正的认识大道,但能真切地感知到它们的存在,这是因为它们有信期,这就如同潮水,到时候会如期而至。一旦在生活中摸索到了这一规律,我们就会从中感知到了大道的存在以及它所带给我们的影响。
大道是恍惚的,“大德”唯大道之命是从。大德与大道是相融相通的,它像大道一样恍恍惚惚、幽暗深远。道是德的根本,德是道的显现;“无道”就“无德”,“有道”就“有‘德”,合子道者有德,不合于道者无德。根据上述观点,老子所建构的道德体系也就基本完善了。道体现在宇宙万物上,所以它代表的是宇宙观和世界观。德对于人类而青,是品格,是德行,是成功者所具备的内在素质的标准。只有真正领悟大道的人才能拥有大德,才能将德行发挥到极致。这就是大道和大德的关系,我们只有对大道和大德的关系有了深刻的认识,并将它们在实践中加以验证,才能领悟大德的真正内涵和意境,从而建立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而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的确立,对于人类本身来讲,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王弼《道德经注》
孔,空也。惟以空为德,然后乃能动作从道。恍惚,无形不系之叹。以无形始物,不系成物,万物以始以成,而不知其所以然,故曰“恍兮惚兮”也。窈冥,深远之叹。深远不可得而见,然而万物由之。其不可得见,以定其真。故曰“窈兮冥兮,其中有精”也。
孔,是空的意思。只有以空虚作为自己的品德,这样之后才能遵从道去行动。恍惚,是对无形、无法认知、无法描述、无法确定的事物的感叹。万物是以无形开始,最终形成相对独立的个体,万物至始至终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所以说恍恍惚惚。窈冥,是对道的深远的感叹。深远得无法看清、无法看透,然而万物都遵从它。它正是因为难以被看见,所以才是真实确定的。所以说深远暗昧,其中却有构成万物的最微小的原质。
信,信验也。物反窈冥,则真精之极得,万物之性定,故曰“其精甚真,其中有信”也。至真之极,不可得名。无名,则是其名也。自古及今,无不由此而成,故曰“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也。
信,是可靠、灵验的意思。物质回归到深远无形的状态,则必然得到最小的精微物质,万物的本性也就安定了,所以说微小的原质的存在真实确定、无可置疑,其中包含颠仆不变的规则。最真实的,也就是道,是无法命名的。没有名字,就是它的名字。从古至今,万物都由道生成,所以说从古至今,道的“无名”这个名称一直没有改变。
苏辙《老子解》
道无形也,及其运而为德,则有容矣。故德者道之见,自是推之,则众有之容,皆道之见于物者也。道非有无,故以恍惚言之,然极其运而成象,著而成物,未有不出于恍惚者也。
道是无形的,等到它运行而表现为德,就有容貌了。所以德是道的物象表现,以此推理,万物的形态都是道在万物各自身上的体现。道不是物质性的事物,所以用恍惚来形容,然而运行到最后形成物象,没有不出自于恍惚的。
方无有之未定,恍惚而不可见;及夫有无之交,则见其窈冥深眇,虽未成形,而精存乎其中矣。物至于成形,则真伪杂矣。方其有精,不容伪也。真伪既杂,自一而为二,自二而为三,纷然错出,不可复信矣。方其有精,不吾欺也。古今虽异,而道则不去,故以不去名之,惟未尝去,故能以阅众有之变矣。甫,美也。虽万物之美,不免于变也。圣人之所以知万物之所以然者,以能体道而不去故也。
有无未定之时,是恍恍惚惚无法看见的;等到实在的物质开始出现,则是一幅模糊深远的景象,虽然仍然没有形态,但构成万物的精微物质已经存在了。当物质有了形态,就有真的也有假的了。因为精的真实性,精无法表现虚假。既然有了真伪,一分为二,二化为三,各种变异和偏离的现象纷乱地出现,不再可靠了。我们面对精微物质时是不会见到假象的。古今虽然不同,道却从未改变,所以说它不曾离去,只有未曾改变,才能通过道来了解万物的变化。甫,是美的意思。虽然万物是美好的,却不能免于变化。圣人之所以知道万物如此的原因,是他们能体会道而不偏离道。
【经典解析】
首先,老子认为真正的大德(孔德)都是依从于道的。而不是那种生搬硬套的仁义,对世间万物“妄为”的干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天地生养万物之大德无人能比;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但正是这种依从于道的“无为”才是真正的治世良策。
其次,老子对前文提出的道是“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进行J深化。老子认为“道”是虚无恍惚的,但它又不是完全感受不到的,恍恍惚惚之中似乎又包含有事物,又能显现出一定的形象。这种似有似无的深远暗味之中藏着世间物质的精华,这种精华中包含着自然万物规律的信息。正是通过这种信息,我们才能认识到“道”,从而了解万事万物的本源。
老子认为“道”是无形的,它必须作用于物,透过物的媒介,而得以显现它的功能。这里,“道”之所显现于物的功能,老子把它称为“德”,“道”产生了万事万物,而且内在于万事万物,在一切事物中表现它的属性,也就是表现了它的“德”,在老子眼中真正的修德就是悟道,只有遵照道,才能体悟真正的德。
【哲理引申】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德”是由“道”衍生而出的。只有符合于“道”的“德”,才能称为“德”,只有符合于“道”的行为,才能称为“有德”。可惜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教条地成为错误的守卫者、牺牲者,至死都以为自己是有德的。
中学语文课本中有一篇《自然之道》的文章,几位旅行者到南太平洋的加拉巴哥岛去旅行,顺便观察海岛上的海龟离巢进入大海的活动。当他们看到最先出现的小海龟,惨遭食肉海鸟啄食后心中产生了怜悯之心,于是帮助这些小海龟进入了大海。可是接下来出现的一幕惊呆了所有的人,无数的小海龟从藏身的沙滩中涌出来,向大海爬去,等在周围的鸟类-拥而上,失云庇护的小海龟惨遭杀戮。
原来,最开始出现的那些小海龟是“侦察兵”,外面危险多的话它们就会返回巢穴,从而警告海龟群:还未到可以全面进行的时机。但因为旅游者的怜悯之心,使海龟群得到了错误的信号,以为外面的危险都不存在了。他们本想做好事,帮助小海龟,却造成了一个愚蠢的后果,导致成千上万的海龟丧生鸟口。
商朝末年,帝辛尤道,骄奢淫逸,残害百姓,国中很多大臣见到国君如此,纷纷逃亡,就连帝辛的于哥微子都逃奔了周。而有一对父子却对纣王忠心耿耿,就是飞廉、恶米人。据记载,他们两人都具有勇力、行动敏捷。在商朝未败时他们侍奉纣王,任商朝败亡时恶来力战而死,飞廉当时不在朝歌,当他听闻了纣王已死的消息后痛不欲生,自杀殉因。据记载,当时飞廉在北方为纣王立坛于霍太1I,得一石棺,棺上铭文:帝令处父不于殷乱,赐尔石棺以华氏。飞廉遂触棺而死。
飞廉、恶来对于商朝可以说称得上忠心耿耿了,但即使提倡忠君思想的儒家,也将他们看为是乱臣贼子,这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他们虽然符合丁“忠”的道德,却不符合“道”。
这两个故事看似无关,却都说明一个道理,就是“德”应该顺从于“道”,这样才能称为德,否则讲“道德”就会成为无根之水。旅行者违背了大自然的规律,纵容怜悯之心,造就了场小海色的灾难;飞廉、恶来违背了“国以民为本”之道,将忠诚奉献给-一个暴君,最终留下了千古骂名。
世界就是这样的,它有自己的规律--即“道”,很多人类却不能认识到这点,他们从“仁义礼智”出发,总是想根据自己的意志义创造一个所谓的圣人之国,但结果往往事与愿违,反而给世界、给自己造成伤害。所以说,“德定要先符合“道”,即自然规律才能施行,不知“道”,一味地讲“德”,就会变成乱德、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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